金陵，皇宫。
姬无图斜靠在白虎皮包裹的躺椅上，屋子里已经点上了上好的香碳。
如今天气渐寒，他怕冷。
此刻他的神色格外轻松，一手托举着批阅的奏疏，一手在把玩着一副包了浆的玉龙挂件。
卡西退兵，前方战事又接连传来捷报，他现在有些松懒。
“陛下，派出去的探子求见。”
大太监走进来，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
一道皮甲黑衣装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恭敬跪倒。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姬无图抬头，看向这人。
只见他胸口处隐隐有血迹渗出，一道贯穿肩膀到前胸的刀伤甚是可怖。
姬无图脸色稍变。
“说。”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手中的奏书丢到了桌子上，已经不见了慵懒。
这个探子是他派出去跟踪卡西东路军的。
他虽然从吴观那里知道了卡西要撤军这事，但还是亲眼看到其离开大夏境内才安心。
而现在这探子这副模样，莫非是出了变故。
姬无图心里没底。
“回陛下，臣一路跟随蛮人的东路军到了蛮人边关百里之地。
蛮人安营扎寨。
随后，到了半夜，一支人数在七万人的大军袭击了他们。”
“是谁袭击了他们？战况如何？”
姬无图呼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问道。
“臣事后查看了战场上的尸体，那些袭击他们的人应该也是蛮人。
一场大战，双方死了好多人。
最后东路军惨胜，有五万人活了下来。”
探子娓娓道来。
“呼，看来是辽国派人干的。
此战东路军元气大伤了。
真是妙啊！
这蛮人内乱，竟然自相残杀起来了。”
姬无图大喜，拍手称庆。
现在他感觉神清气爽，简直是天降的大喜事。
“陛下，此事还没完。”
“哦？还有？”
“就在大战结束之际，又有一支大军出现，人数大概在两万人左右。
他们包围了这五万蛮人。”
“他们又是何人？”
姬无图好奇问道。
“臣不知。
蛮兵在大战中出现了不少溃兵。
三五成伙，甚至聚众几十上百人朝着四处逃跑。
臣为了不被发现，只得离开那片区域。
臣身上的伤就是被两个落单的溃逃蛮兵发现才砍伤的。
等臣拼死逃走，等天亮之后臣又返回那片大战的区域。
发现大战早已经结束。
遍地的尸体，密密麻麻延绵十几里。
臣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
臣粗略估计，那里战死的蛮人至少有二十万人。
若是臣所料不错的话，那夜里最后袭击卡西五万大军的那些人，把卡西部全部灭掉了。
而臣在查看战场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那伙人留下的尸体和破损的兵甲。
所以也不得而知他们的身份。
臣认为当时那场战斗，他们的伤亡应该极低！
但是那些战死的蛮军耳朵都被割了去，臣怀疑那伙人是夏人。
臣原本还想继续探查一番，但是后来又一股看起来是似乎是发觉这边动静的蛮人边军前来，臣不得不退去了。”
探子说到这里，眼里的震惊之色仍然不亚于当初看到那一幕时的呆滞模样。
“全军覆没？
蛮人死了二十万精锐？
两万人几乎毫发无损？
而且还是我夏人干的。”
听到这些信息的姬无图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若探子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蛮人若是真死了二十万精锐部队，此时的辽国还有何惧？
若不是有方悔还有张太后那个伪朝廷掣肘，他甚至都想马踏辽京。
还有，大夏境内竟然有这么一支实力超绝的军队，他竟然一无所知。
一时之间，姬无图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多惊炸天的消息的冲击。
他一屁股瘫倒在躺椅上，揉了揉眉头，眼神呆滞的望向屋脊，一言不发。
大太监和探子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待在那里。
“到底是谁？黎王？不可能，他手下的朱雀虽然强，但面对蛮人五万大军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白子城徐家？他们打抚定城都有些费劲啊，也不可能是他们。”
姬无图想的头痛欲裂。
他一一排除那些不可能的势力，最后却毫无头绪。
“门外何人？”
就在这时，大太监看到门外有一道身影在晃荡，出声呵斥。
陛下居所，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敢无视规矩，这就是他作为大太监的失职了。
“公公，是我，小德子。
有西北那边探子的密信。”
小德子赶忙躬身行礼，解释道。
见是小德子，大太监脸色才好转。
这是他的干儿子，负责帮他掌管姬无图的探子。
“西北来的密信？快送进来！”
姬无图闻言赶忙催促道。
他隐隐有预感，这密信会给他解决刚才的困惑。
很快，小德子走了进来。
不待行礼，姬无图便催促道：
“行了免礼，快说密信说了何事禀报。”
“陛下，信是一直奉命待在吴观身边的探子送来的。
信中说，十天前，他发现道北城和江源城有兵马调离，向着西边的方向而去。
两日前，这些人马才回来。
暂时无法查清这些军队的动向。”
小德子如实说道。
“道北和江源？去西边？西边。”
姬无图来回踱步，思考着其中的关键。
“莫非是吴观？上次他便联合黎王和白子城覆灭了影州城的蛮人。
要说再做出此事，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间倒是对得上，但若是只有他的人马，恐怕难以成事吧？
莫非其中还另有他人参与？
对，白子城，若是加上白子城，他们正好两万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
想到此，姬无图只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下竟然有这么一支军队。
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事情的真相也许就是如此。
当初卡西退兵的消息就是吴观送来的。
他提前知道消息，去来一场黄雀在后的袭击貌似也说得通了。
“莫非他们一直在隐藏实力？”
一个不好的预感生出在他的心中。
作为臣子，让他这个君父看到自己的实力才是一个忠臣该做的。
但若是他们选择隐藏实力，其中必然有蹊跷。
这个忠臣的忠心可就要让人怀疑了。
姬无图突然有种西北之地要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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