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与魔说！
…
雨，已经停了，幻相也是。
尸山不存，骨海不复，那口似被人随意插在山壁上的剑还是如之前一样，白色布帛包裹下，大片墨绿色的锈斑，无疑昭示着…
这是一口无主之剑。
剑既无主，那么取之又何妨？
但…
“公子，已三天过去了，你想好了吗？”
目光看向那沉思中的少年，于老先生眉头紧皱，他从未见到少公子如此专注过。
就算之前，在拟定收服裔风刑的算计，从引裔风刑入局，在到后来的排设！
少公子只用了一个晚上，便已做好了全盘的打算！
但！
话又说回来！
少年之所以可以收服裔风刑，纯粹是因为了解！
少年了解裔风刑寻亲心切，故而在这其中设局，引诱那位高高在上的虎煞天凶自动入局！
即使整盘算计除了一些意外，却也无关紧要。
可现在！
剑虽不凡，但对于这口剑的了解，少公子却是几乎为零！
白色的丝带随风摇摆，少公子眼中看着剑，手在同时拿起腰间的葫芦，晃了晃！葫芦里，酒已经不多了…
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也不多了！
而在同时——
同一片山谷之内，那片坍圮的废墟之下，一道年轻且挺拔的身影，不请自来！
注目四周，这片阴暗的古窖内，还是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未有任何变化，莫绝心绪平静！
他不否认三个月来的经历，最凶险的莫过于在这里和银月宗的那两名金丹境相遇！
他也并不否认，此番重生少年时代，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中，最让他留意的也正和这间坍圮的古刹有关！
忽地，远处的地面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鳞片划过地面所发出的动静。
接着，便是一道低低的叹息传来。
莫绝眉头一挑，向着那叹息发出的方向看去：“你叹息，是因为我没有信守承诺？”
阴暗处，那发出叹息的人道：“是！”
声音，正是弃如来的声音。
莫绝并没有意外，只沉声道：“我也本不想惊扰你，可我必须得来，为了一个重要的人！”
弃如来道：“看来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莫绝道：“你知道我为谁而来？”
弃如来道：“我可没有这么神，只是感觉和你有缘罢了。”
莫绝突然一笑道：“所以你并不介意我这次的打扰了？”
弃如来道：“因为没有下次了！”
莫绝一怔：“没有下次？”
弃如来叹息一声，道：“我得走了！”
莫绝道：“是因为我？”弃如来道：“不！我本就打算走的，你只是来巧了，在我没有离开之前赶来了！”
莫绝不答。
弃如来道：“那就来说说你这次的来意吧。”
莫绝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手中有那尊双面铜像对吧？”
弃如来道：“我能感觉到上面的气息，仅此而已！”
莫绝眉头一皱：“仅此？可你上次告诉我，如何正确使用魔相的办法，金狮寺内会有我的答案。”
弃如来道：“那你去了吗？”
莫绝道：“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去，也没有理由去！”
弃如来道：“可现在不是有了？想知道魔相的秘密，金狮寺内会有你要的答案，至于能否让你达成目的，这我无法确定！”
莫绝道：“那要是我不想知道这魔相的秘密，只想知道这双面铜像的来历呢？”
似乎是有些惊讶的原因，弃如来忽然停顿了下来！
顿了顿，他道：“你真的想知道？”
莫绝道：“我有一个朋友所修炼的魔气，和那魔相一面的魔气很是接近，似乎是同宗同源的关系。”
弃如来道：“这么说来，你是为了那个朋友来的？”
莫绝道：“不错！”
弃如来道：“你委实不该因此而来的。”
莫绝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弃如来道：“我来之前，那尊双面铜像就已在此了，我不知道它是何人放在这里，也不知道它为何会被放在这里，所以你怕是找错人了！”
“而我之所以告诉你正确用途在金狮寺，则是因为金狮寺内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与那尊铜像十分契合，似乎有人使用过它！”
莫绝道：“是什么气息？”
弃如来一字字道：“是魔非魔！”
莫绝眉头一皱：“魔就是魔，何来非魔之说？”
弃如来突然一笑道：“魔就是魔？呵呵！这还真是个有趣的回答！”
莫绝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弃如来道：“也不尽然，你说的魔应是骨子里，血脉间，那与生俱来的某个种群，和我说的并非一类！”
莫绝道：“那你说的是…”
弃如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魔’，这个‘魔’，还有另一种称呼——执念！”
莫绝眸中一亮道：“执念？”
弃如来道：“执念并无善恶之分，而善恶也只不过是人为定义的！一个猎人发现一名饥肠辘辘的孩童，于是捕获野兔送给孩童充饥，他之行为，自是善举！”
“但于那只变成肉汤的野兔而言，捕获它的猎人，是否就是恶的象征呢？”
“猎人以恶事行善举，对错参半，野兔哀怨，亦情有可原！那么，倘若野兔重生一世，修成人形，向猎人复仇，它的那份复仇的执念，又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弃如来的声音不急不慢。
莫绝却是沉默了！
可弃如来却笑了！
可笑声里，却充斥着些许讥讽，他徐徐道：“为何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因为于佛而言，众生皆是平等！既然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执念，那么每个人都值得被原谅，只是..众生真的平等吗…呵呵...呵呵...”
此声一出！
莫绝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但不是弃如来的话不太对劲，而是…
弃如来的笑声！
这充满讥讽的笑声，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失望以及失落，恍若看清了世界的真谛却毫无任何办法，只能通过讥讽的笑声宣泄心中的愤懑！
可！
这也只是莫绝的观感，他并没打断弃如来的笑声，尽管在他看来，芸芸众生…也一点都不平等！
不过，这是异样终还是褪去了。
笑声过后，弃如来道：“现在，你对善恶可有明确的划分了？”
莫绝不答！
弃如来道：“那么，你对执念又可有善恶的划分了？”
莫绝道：“要我说，判断善恶，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行为！”
“野兔复仇若是自行努力，那无须多提，可它若是荼毒其他生灵，谋取力量，这便是恶，赤果果的恶，即使这份恶的源头，是那行善的猎人无意间造就的！”
弃如来道：“不错！这的确是一种比较公平的见解！亦是芸芸众生划分魔的界线！”
“在他们看来，有一批人放大了心中的执念，亦或是将这份执念潜移默化，以侵害他人，从而成就自己！”
“他们的子孙后辈，自幼耳濡目染，也开始这种‘不知恶而为恶’的路，这便是魔族的由来！”
“就像你说的，执念的善恶可用行为来判断，那么‘魔’呢？”
“既然‘魔’因执念而起，那么魔的一生，是否还是单纯的邪恶呢？”弃如来问道。
莫绝道：“还是行为？”
弃如来道：“不错！正是行为！所以每一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我说的那是魔非魔的气息，就是一个在为自己行为负责的…魔！”
莫绝道：“可是潜移默化之下，一份执念岂会就此搁置，一个魔又岂会轻易放下屠刀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听你的意思，似乎是在双面铜像影响之下变化的？”
这话一出！
连莫绝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拿他来说，他和莫锦年父子二人，已经可以算是深仇大恨，即使现在他没有宰了莫锦年，但是莫锦年却必须得死！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可在弃如来的解释下，似乎只要对他自己用了这尊双面铜像，他就会…放弃对莫锦年父子二人的仇恨？
这中直接改变他人心思的东西…简直太过耸人听闻了！
但！
弃如来却是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所觉察到的就是这点！要想得到答案，你只能自己去一趟了！”
莫绝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是应该去一趟金狮寺！”
执念并无善恶！
行为才是！
魔气亦没有善恶，但晴儿的转变已然让莫绝感到些许不安，这却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莫绝不会阻止命中注定妹妹必定会踏上的那条路，他想要的，无非是一份心安！
尤其！
在得知那魔相的能力如此邪异之后，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他的心怕是一辈子都平静不下来！
而现在！
他虽然并没从弃如来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这已不重要了，至少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下，沉默了良久，莫绝突然抬起头来！
他看向弃如来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说你也要走了，那以后，咱们是真的没机会再见面了？”
弃如来道：“咱们今日，不就是没有见到‘面’吗？”莫绝撇了撇嘴道：“如果你这人不这么神神叨叨的，做朋友还真不赖，但不管这么样，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定会还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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