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初建于齐威王田因齐继位不久。
彼时,齐国田氏代齐未久,姜子牙后代吕氏国君齐康公被迁于海上,最终死去,没有留下后裔。
齐国新君上位,正是雄心勃勃,建立不世功勋之时。
齐威王变法改革,为了维护田氏篡位的合法性,创立学宫,汇集天下各门各家名士,为田氏施政提供舆论支持。
到如今,学宫已立近四十年矣。
现在正是学宫最为兴盛之时。
道、儒、法、名、兵、农、阴阳,诸子百家,几乎所有当世名士,都曾在此间留下过足迹。
身具一家学问之人,若没能跻身此间,仿佛便是自惭形秽,一家之言不敢贻笑大方一般。
子龙的马车还在向学宫最深处疾驰。
若真就此毫无阻拦嚣张停在大殿之前,今日稷下学宫的名声算是毁了。
蓦然。
一道孤独的人影从墙角处转出,踽踽而行,恰好挡在车前。
人影不过寻常人身高,微驼着背,一身破旧麻衣,打着层层叠叠补丁。
面色瘦削苍老,带着愁苦之色。
怀中抱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破铁片。
从外表上看,仿佛就是个老乞儿。
眼看疾奔的马儿就要撞到此人,将此人踏入尘土之中碾压而过。
“吁!”
樗里疾爆喝出声,猛然扯紧缰绳。
两匹来自军中的优良战马前蹄双双立起,猛然刹住!
战马是停住了,可身后的马车却依然照着惯性,向前冲去!
樗里疾脸色微变。
另一只手中的长戈轰然刺向地面,深深扎入土中。
庞然巨力爆发,死死攥住长戈枪杆,脚踩车厢发力。
马车车厢倏然横甩,轮毂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车厢险之又险,转了个方向停住。
人立而起的一双战马这才落下前蹄,与眼前的老乞儿相距已不足两三尺!
樗里疾深呼出一口气,这才按捺下急剧跳动的心。
脸色稍缓。
太险了!
若非自己紧急制动,指不定就将人当街撞死。
刚来学宫,就闯下如此祸事,岂不是给先生蒙羞。
还好还好。
不说樗里疾此时犹自后怕地心头怦怦乱跳。
如此瞬息惊变。
车顶上单足而立的子龙,仿佛整个人和车厢结成一体,依然一动不动。
闯到车前的老乞儿也是恍若未见,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等马车完全停下,老乞儿缓缓抬起斑白发丝散乱的头颅。
浑浊目光并未在樗里疾身上停留,而是落在车顶的子龙身上。
子龙同时下望,两人目光顿时碰撞在一起。
子龙手不由自主攥紧背后的龙胆枪。
看来,终于出来个真正的高手了。
而此时,街道两侧围观的人群轰然骚动,窃窃私语。
“老乞儿命真大,怎么一点都不怕死。”
“这老乞儿好一阵没见到,还以为已经饿死在哪个角落了。”
“什么老乞儿,人家姓聂,叫什么来着,据说还是个剑痴。”
......
子龙的听力何等惊人。
片刻之间,就将街边的窃窃私语尽数听在耳中。
姓聂?剑痴?
子龙心中一动。
“山野之人云龙子远道而来,敢问阁下姓名?”
子龙张口问道。
老乞儿双目中浑浊之色散去,转为清明。
微驼的身躯渐渐站直:
“小老儿聂平,在此地浑噩残存三十载。”
“学宫乃神圣之地,先生若是诚心来访,何不下车步行前去大殿拜访祭酒大人?”
子龙嘴角浮起轻笑:
“吾若是不肯呢?”
聂平松开怀抱,露出那把宝贝不已的破铁片:
“那便请问过小老儿手中之物。”
聂平屈指重重弹在铁片上,一时间铁锈纷纷而下,露出铁片真容。
却也不过是一把闪耀着冷白金属光泽的简陋铁剑而已。
仅在把手之处,用破布条缠住。
聂平宝贝不已轻抚铁剑:
“此剑乃是由天外陨铁打造,吾命其为落星,先生小心了。”
子龙微哂。
陨铁,和自己手中这把由精钢为主要材料打造的龙胆枪,又有多大区别。
不过是在这战国时期,多数人还在用青铜制造的武器,因此铁器能更胜几分罢了。
“聂平!聂先生与聂胜是什么关系?”
聂平眼神倏亮:
“一个不成器的家侄罢了,先生你认识?”
子龙想起聂胜死时的惨状,不由黯然:
“在秦国曾有数面之缘,只是......他已不在了,死于乱箭之下。”
聂平脸上的悲苦更深邃了几分。
怔然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死了也好,我等侠客,自由自在才是应走之路。”
“他将一身武艺卖予君王家,有这样结局,应该早有所预期。”
聂平竟没细问聂胜死于何人之手。
“聂先生,你与聂胜之剑技,谁更胜一筹?”
子龙继续问道。
聂胜毕竟也是剑圣。
若是两者相差无比,自己就懒得动手了。
一招之间的事。
没想到聂平答道:
“离家之时,他不是吾三招之敌。”
“后面是否还有所精进,已非吾所知。”
聂平终于不耐烦了:
“云龙子先生,你还打不打?若是不打,下车步行前去拜见祭酒大人便是。”
子龙哈哈大笑:
“下车是要下的,不过是为了领教聂先生高招。”
子龙倏然将负在身后的龙胆枪拿到身侧,抬手甩出:
“决胜千里!”
龙胆枪骤然发出刺眼白光,如一道九天神雷,轰然射向聂平。
子龙则是脚下轻点车顶,身形如一只大鸟,紧追着龙胆枪掠下。
子龙这下掷出龙胆枪,看似与樗里疾刚刚扔出长戈颇多相似,可声势却有天壤之别。
龙胆枪刚一脱手,便仿佛隐没在空气中,瞬息出现在聂平面前!
枪锋迅捷无比刺破空气,带来如闷雷一般的轰鸣声。
而枪锋的刺眼白光,更是让人不由自主想闭上眼眸,避开白光对眼睛的灼伤。
子龙这一下还是留了点后手。
枪锋并非直对着聂平面门飞射。
而是略有些偏移,指向聂平的左肩。
若是所料有差,不至于一招要了他的命。
如此浩大声势的一枪,瞬间惊吓住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
那些原本还想出手的人冷汗涔涔而下,不觉之间浸透全身。
果然,区区御者就有千军辟易的骇人声势,正主又岂会弱了。
自己幸好没有当出头鸟。
否则,这当头一枪都接不住。
也不知这个混迹在稷下学宫数十年,穷困潦倒的老乞儿,会不会顷刻间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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