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确实不是个一般的老妈妈。
她是叶灵灵母亲的陪嫁，在叶家照顾叶灵灵十余年，又一路护着叶灵灵长大，吃穿用度早就与寻常富贵之家的主母无异。
方氏穿金戴银，通身也是有那么一些气派在身上的。
她禀过叶灵灵之后，决定提前来瞧瞧这一位傅厌辞的爱宠，也是一路沿途打听，才在偌大的绣园北边这头寻到了听溪阁。
方氏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打量了一番这偏僻的阁子，发现与自家小姐所在的舒云楼简直没得比。
门廊上蹲着一条纤细的影子，正在吃点心，她原本以为那是听溪阁里伺候的丫鬟，但稍稍凑近之后，凭借她多年的直觉，她判断这人应当就是那一位“沈姑娘”。
方氏自问也见过不少美人了，可在沈岁眠抬起头来看她的一瞬间，借着月色看清了，她脸上的褶子没忍住抖了抖。
“找我有事？”
绵软的语调，脸上还沾着些糕点屑，月亮在她几乎没有瑕疵的脸上镀上一层清辉，既有些稚拙的纯真，又别有一种干净的妩媚。
刘妈妈果然没说错，这样一个美人，时日久了，还不得长在傅大人心尖上？
“见着人还蹲着，这是什么规矩，”方氏咳了声，“不成体统，起来回话。”
沈岁眠扫了她一眼。
大过生日的，怎么总有些不长眼的人来烦她？
待看清了这妇人根本不是绣园里嬷嬷们的服制，沈岁眠是彻底不耐烦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二半夜的跑来这里对我立规矩？”她冷声道。
方氏没料到一介小小侍妾也有胆子对她这么说话，当即就扬起了手来，打算给沈岁眠一点教训。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这园子里主人的奶娘！”
沈岁眠似乎早就猜到她这一举动，在方氏的巴掌落下来前，稍稍往一旁偏过了头，立刻就叫对方扑了个空。
方氏一下用力过猛，又没打着人，身体晃了晃，堪堪稳住壮硕的身子。
沈岁眠却已经站了起来，摇了摇手腕，若无其事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你是傅大人的奶娘？”
“咳。”方氏没想到对方这么灵巧，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万一这话落到傅大人耳中可不太好，当即嘴硬。
“我家小姐未来是这园子里的主母，我自然就是此间主人的奶娘，今日过来是我家小姐的意思，邀请你明日去舒云楼，一同与我家小姐用午膳。”
她嫌弃地看了沈岁眠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把住了男人，在这后院就无往不利了？没规矩的东西，别说我没告诉你，日后你若是真坐着轿子被抬进了相府后院，最打紧的一件，便是讨好主母。”
沈岁眠抄手倚着廊柱，对方氏的话置若罔闻，“哦，你是那个表小姐的奶娘。”
“……”
她居然还在想前面那个问题，方氏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东西。
要知道表小姐才搬来一日，园中就有几个女子上赶着送物件儿来巴结了。
“我倒要看看你耳朵里进没进水。”
许久没有下边人让方氏看着这么来火，她插住腰，就要去拧沈岁眠的耳朵。
沈岁眠不免皱眉。
怎么重生以来见到的这些嬷嬷婆子们一个个的，两、三句话没说完，就要动手教训人？
还专挑姑娘们身上软嫩之处，既疼，又不留伤口。
可真够阴损的。
沈岁眠露出不悦的表情，正打算还手，眼角余光却瞥见院外一角衣袂闪过。
她当即收回动作，脸上转瞬之间已经变成一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神情，整个人愣在原地。
就在方氏肥厚如蒲扇的手即将落在沈岁眠头上之际，斜刺里猛然飞过来一粒小石子。
第一下，打中方氏的手，她惊得痛叫起来，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什么人！”
咻的一声。
第二颗石子突然袭来，直直打在方氏脑后。
这次她吱都没来得及吱一声，就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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