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眠并不在意这帮人怎么看，转头便轻声吩咐颜非烟给她取来各种香材。
叶灵灵剽窃到她头上来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用的还是过世细灵的失败配方，简直是给细灵抹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空口无凭，我便告诉你们，为什么她嘴里的太虚故梦是假，装神弄鬼是真。”
她的奚落明晃晃，坦荡荡。
“此香本名为‘万象霜天’。焚燃此香，如恒闻妙法，有归聚散幻之心，入如不动之境。应当是为告祭四方诸神所用的神降香。神降香，各位灵台郎应该不陌生吧？”
几人早在听见“万象霜天”时，便浑身一震，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对了！”只有其中的明四反应过来，“我就说哪里不对，这分明是少商……”
剩下的一个“山”未说完，他就被慧一捂住了嘴。
她的声音落在厅中，同样掷地有声，竟一时压制住了诸多质疑。
另一边，听见她口中的“告祭四方诸神”，秦悠儿与凌夫人眼里皆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
珠帘后，几个灵台郎震惊地看向沈岁眠，陡然知道她可能有的身份，全然说不出话来。
沈岁眠却对此视若无睹。
“万象霜天这道香引，本该是颜色只浓却无味的墨葵，可你却改为浓郁夜昙为引，此为你第一错。至于第二错，则是你以为催发一道形似而神散的两仪太极，便算是这道香的全部图景了么？”
沈岁眠站起身，走到一旁洗净双手，面容隐藏在银丝面罩下，令人看不清表情如何。
“许久不曾配神降香，虽有些生疏，但只是用来戳穿某些人的下作手段，还是绰绰有余的。”
颜非烟很快将她要的香材取了过来，另有一片墨葵花瓣。
慧一几人看去，很显然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名贵香料，但诚如沈岁眠所说，多是一些平日里为人请谶纬或者行祭祀所用的香料。
沈岁眠也不避讳，当着几人的面，手上行云流水般的调配起来。
很快，颜非烟就端着配好的香方转到珠帘前，行至厅中。
“小鸮姑娘身体不适，便由颜某代劳焚此‘万象霜天’。”
说罢，他当着叶灵灵的面，将压好的香线引燃。
但奇异的是，此香燃了半截，火星在其中游走明灭，却并没有任何烟雾与气息流露出来。
那些一开始站边叶灵灵而后又闭嘴作壁上观的人此时便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我算是开了眼了，这辈子第一次见烧起来一点气味都没有的香方呢。”
“啧，先前话说得太满，如今只怕是圆不回去了，硬是要装腔作势呢，某些人别借口身体不适了，从珠帘后走出来，让咱们瞧瞧是怎样的跳梁小丑？”
“颜掌柜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了，遇上这么个鉴香人，日后我看呐，这绯锦阁举办的品香会，是不必再来了。”
就连叶灵灵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灰白重新恢复了些血色。
原来只是个江湖骗子……还好她没露怯。
但下一刻，众人同时听见一声隐约鹤鸣。
随即丝丝缕缕的乳白香雾自香炉中骤然升腾而起，灵活而自然地在半空中勾勒开来。
众人面前一花，只觉耳畔仙乐击响，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浩渺星空，香气若有似无，沾在衣衫发梢，倏而星空成了云蒸霞蔚的四象星宿，如同活了一般，于面前一一闪过。倏而又如清风拂面，令人心神为之一振，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之感。
仙人伴香风于耳畔低语，比之之前的“太虚故梦”，如今这才叫神游幻境。
直至香焚尽，整座厅中鸦雀无声。
最终打破寂静的，却是此前一言不发的秦悠儿。
“什么太虚故梦，这才是真正的幻梦……”
她的声音嘶哑，却毫无阻碍地说出了口。
一旁的凌夫人愣住，继而眼中涌上一片泪光。
“郡主……您这次是真的能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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