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的脸色黑的像是抹了锅底灰,直勾勾看着叶晓媚怀里的存折,张张嘴硬是没发出声音来。
空气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王兰倏然侧耳低声道:“小媚,因为结婚,家底儿就剩下这些了,你回头得还给我一千三,不然咱家伙食费都没着落了。”
叶晓媚扑哧一下,差点笑出来,没想到他这个婆婆还是个演员。
忍着笑,趾高气昂的说道:“奶奶你也说过,从我出嫁的那天起,我就是泼出去的水,既然是水,那我也就不是你孙女了,但是我妈我得认。”
说着,叶晓媚大步走进院子,直奔西屋。
等把赵梅劝说出门那一刻,不淡定的不是李翠兰,是王敏芝。
“弟妹,你这不合规矩啊,你怎么能跟着这出过嫁的闺女走呢?她可是马家的人了。”
老婆子一跺脚:
“敏芝,就让她滚,也不怕人笑话,让全村人把她脊梁骨戳烂得了。”
王敏芝咬了咬牙,她在意的才不是外人戳她赵梅的脊梁骨呢,而是她走了谁做饭?
这下不是明摆着的吗,赵梅走后,这做饭洗衣服扫地下田的活都落在她头上了吗?
一项循规蹈矩的赵梅顿住了脚步,她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心里怎么会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叶晓媚赶忙安慰:“妈,我婆婆说了,规矩就是留着给人打破的,我以前就说过,她不会在意你住在马家宅基地上的,再说我们只是暂用。”
赵梅想想自己也没地方可去,短短的几个钟头,这婆婆冷嘲热讽的,拐着弯的骂她,她即便是关上门也听得见,男人吧,一甩手就走了,谁管她的死活?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如果没有小丫,她刚才就有死的想法,死都不怕了,她还要脸面干什么。
王敏芝这一看,娘俩儿还真走了:“诶诶诶,娘!您骂归骂,你咋还动真格了?”
见人进屋就收拾了些换洗衣服,毫不犹豫的消失在门外,王敏芝见喊了也不理,只能掉头劝说婆婆。
李翠兰也是眸子一睁,她着实有心要赶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儿走,可她没想到,这儿媳妇就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作为一家之主,她必须得撑得住那脸面,脖子一耿:
“走走走,让她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在人家屋檐下她直得起腰才怪,不出几天,她就受不了人家指指点点还不就回来了?再说,就算她骨头硬不回来了,回头我找媒婆再给老二说一个媳妇,我就不信生不出孙子来。”
叶晓琳看不懂了,她妈不是一直都想独占这老宅子嘛,他们一家子一走,这不是更清净了:“妈,你就别说了,瞧把奶气的。”
“你懂啥?”王敏芝心里多了一块大石头,一想起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做饭,头都大了几圈。
马家,新房这几间屋,一间是新婚夫妻的卧室,中间是客厅,还有三间偏房,本来打算分锅台单吃的时候,其中一间留着当伙房的。
眼下老少吃在一起,王兰也闲不住,非要包揽家里的吃住,这也就没必要重新开灶,这就多出来三间房随便选了。
但是一天没吃饭的赵梅看着亲家给准备的一桌菜,她拧巴的心根本不好意思下筷子。
马启军已经被她娘骂了一顿,也没把马启军骂明白,他这人对村里的那些习俗也是觉得没必要。
“吃饭,看我干吗?”王兰见儿子在看她,猛地一个大嗓门。
赵梅吓得一哆嗦,早就听说王兰性子强脾气大,传说村里都得罪不起她,外号王大喇叭,看来是真的。
“亲家,您吃块鸡肉,这都是今儿上午刚宰的。”王兰一转身就变了个脸,笑呵呵的给赵梅夹菜:
“实不相瞒,你闺女啊,是个好姑娘,不是我说那个叶晓琳,心思太多了……”
“妈!”马启军刻意提醒她,这是不是扯远了?不是要商议住处的事情吗,硬让小媚妈住在新房里,她根本就不同意。
马启军干脆自己扯到正事上去:“我们家里有一片最合适不过的地儿,以前是个西瓜地,我和我爸常年不在家,我妹妹也调到市里工作了,所以也没有人搭把手,我妈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两三年也就没种了。
对了,那地方位置好,正好地方离小丫上学的地方近,一下山就到家了,当年一到夏天就有不少熊孩子偷西瓜,所以建了两间简易的草房,这个不要紧,修整修整再拉个院墙几天后就能住了。”
叶晓媚心里一颤,感激的看着马启军,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心细,对她叶家也是真真的好,垂暮时,叶晓媚心里甜丝丝的。
特别是自家和马家的区别,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就比如自己家里总是这个规矩那个规矩,可是马大哥会说,哪儿定的规矩啊,这块着实让叶晓媚开放了思想。
“妈,您尝尝这红烧肉,都是小媚爱吃的。”马启军夹了一筷子五花肉放在丈母娘碗里。
谁承想,赵梅吃的时候模样像是合着眼泪往下咽的:
“嗯,好吃,你们对我女儿好,我就满足了,我这当妈还得给亲家添麻烦。”
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寒暄的话,谁承想王兰一副假装生气的模样:“人活着可不能满足,吃好喝好,还得找乐子呢,不然活着图啥咧,你说对不对亲家母,再说了,这不算添麻烦,家里有地儿,要是没有我不也帮不上吗……”
王兰眼里带光的看着小媚:“小媚将来给我们马家传宗接代的,那可是大功臣,找住的地方那点小事不值一提。”
叶晓媚猛地看了一眼马启军,瞬间脸红的滚烫,恨不得把脑袋塞进碗里扒拉饭。
“女人生娃天经地义的。”赵梅悬着的心踏实下来。
其实赵梅从来没有过这个概念,这么一听也觉得新奇:
“亲家母见过世面说的对,人活着,就不能满足,我想起我娘过世的时候,她想见我,然后我就连夜回娘家了,结果我就急着在院子里就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结果我没到跟前,她就走了。”
“可不是吗,人一旦满足了,那不死也是个废了。”王兰吃饭也快,筷子和碗能敲出音乐来:
“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那好像是三年前了,咱村的李大有他婆娘……”
新房里,叶晓媚和马启军肩并肩的透过窗户看向老屋。
马启军——你妈挺会聊啊。
叶晓媚——我也不知道,以前一块儿干活,庄稼地连着边的乡亲们都爱一边干活一边唠家常,我妈就不会,可能和你妈投缘吧。
马启军——这都三点多了,他们聊了一个多钟头了。
叶晓媚——我也没见过我妈啥时候话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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