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祯盯着虞枝的方向，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的他眸色沉了沉。
抬手唤来阿渡，示意他附耳过来，谢祯低声交代：“盯紧洛攸宁，有什么不对劲见机行事。”
他怀疑她又打算搞什么小动作。
阿渡了然地点头。
旁边的贺兰玉瞧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这一场比的是射艺，女子先来。
空旷的演练场四周围满了观看的群众。
平日里文静端庄的大家闺秀们搭弓射箭的姿态也别有一番韵味。
先头的几组大多也都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胡将军一介武夫，自然是没把少女们这些三脚猫功夫看在眼里，瞧着也是敷衍极了，恨铁不成钢地评价。
“力道不够！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一样！”
“哎呀，这准头也不行呀！真是急死个人了！”
全程下来就听他抑扬顿挫地发表评价了。
谢祯眉头紧蹙，眸光冷淡扫过来：“胡将军，能否安静些？”
胡将军挠了挠后脑勺，神色讪讪地闭了嘴。
要说这谢大人不愧有谢阎王之称，年纪轻轻的，老冷着一张脸他看了都怵的慌！
后面的几场比赛，大家兴致都不太高。
终于来到虞枝这一组，就连贤王也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撑着下巴：“让本王瞧瞧，哎哟，这一组倒是有点东西。”
他笑着拊掌，“安乐这丫头也在，谢家两位小姐，那位青衣姑娘，我记得没错好像是谢府表小姐？”
谢祯看了他一眼：“王爷倒是记性不错。”
贤王眼里闪过一丝打趣：“放眼望去，一半都是谢家的人，谢大人可不要徇私才是啊！”
谢祯不由微嗤：“王爷多虑了，我谢家人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无论输赢，自然是各凭本事。”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背后的狂妄却不难听出，贤王眼微眯了眯。
胡将军笑着打哈哈揭过了这个话题。
“哟，要开始了！”
虞枝很有自知之明地选择了最后一个，反正都是丢脸，没必要抢先。
第一个上场的是谢琳琅，她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射出的十箭箭无虚发，都是正中十环。
周围的人眼前一亮，响起一片叫好。
胡将军更是激动地直拍桌子：“他娘的总算看到一个有看头的了！”他顾不上其他，一脸兴奋地看向谢祯，“谢大人，你这个侄女是个好苗子啊！有没有考虑过送她来我这儿练练？”
魏敞尴尬地觑了他一眼，连忙朝他使眼色。
贺兰玉唇角浮起一个微笑：“将军，谢小姐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您怕是糊涂了。”
胡将军陡然回神，就见谢祯正凉飕飕地瞧着他，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哈哈，我，我就开个玩笑。”
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想把谢祯的侄女拐到他手底下。
谢祯冷淡地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洛攸宁表现也相当出色，贤王和淮南王关系不错，过程中也十分捧场，连连叫好。
谢婉的表现相对于之前两人，就要逊色一些，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唐韵儿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一开始就射空了两箭，后面几箭倒是沾了靶子，不过都在七环外。
到了虞枝，她深吸口气走上前，眼角余光瞥见明瑶动作夸张地为她打气，忍俊不禁弯了弯唇，心中的紧张倒是淡去了几分。
她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颇有些惊艳的味道，少年们不约而同看呆了眼。
“别说，这虞枝还真好看。”
“人家不止长得好看，才情也出众！我要是能娶她，我娘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谢明衍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悦，冷眼扫过去。
“私下妄议未出阁的姑娘，怕是不妥当吧？”
交头接耳的那几个人顿时噤了声，这才想了起来什么。
那位虞姑娘，好像是和谢明衍有婚约吧？
啧，真是可惜了。
众人神色悻悻地收回目光。
谢明衍眉头舒展，一时微愣。
他明明从前最讨厌跟虞枝捆绑在一起，为何如今却有种隐隐庆幸的感觉？
他抬眸看向场上那抹身影，眼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复杂。
谢祯也在注视着虞枝，他看着她用他交给她的姿势技巧，熟练地搭弓挽箭，从一开始的连弓弦也拉不开，到现在的行云流水。
他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仿佛看着一株精心呵护的花在眼前盛开。
虞枝之前还有些紧张，可真正握住弓箭的那一刻，反倒冷静下来。
她脑海里浮现过谢祯沉着冷静的眼神：“箭就在你手里，你要做的是掌控它，而不是畏惧它。”
“如果现在我身后有个敌人，你有没有信心将他一击毙命？”
虞枝摇着头后退，咬了咬唇，眼神恐惧：“我，我做不到，三爷，我会伤到你的！”
谢祯抬起她的手，神色透着隐隐笑意：“不，你可以。”
……
虞枝抿紧了唇，镇定地抬手瞄准靶心，她知道谢祯正在看着她，像无数次的夜里，她拉开弓弦，无论是欣喜或是沮丧，一回头他都站在她身后，静静注视着她，眸光像浓稠的夜色，漆黑胶着。
对她，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坚信她这块朽木本是块璞玉，事实上她自己都没这个信心。
她掌心生了一层黏腻的汗，眼前又闪现过洛攸宁轻蔑的目光，忽然燃起一股斗志。
虞枝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我可以。
弓箭倏地脱弦而出，穿破风声发出隐隐嗡鸣，沉闷地钉进草靶，距离靶心堪堪只有一寸的距离。
周遭一片安静。
明瑶捧着心口一脸震惊。
谢祯盯着虞枝，毫不意外地扬了扬唇。
接下来的几箭也格外顺利，除了一箭射歪了点，其余的几箭都在九环及以上。
放下弓箭的那一刻，虞枝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还在隐隐发颤，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极亮的。
周围的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炙热。
虞枝用实力证明，美貌仅仅只是她不值一提的众多优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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