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头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什么重大的仪式,时不时还要小心翼翼问他:“疼吗?”
对上她清亮的眼睛,里面掺杂着几丝心疼,谢祯瞧在眼底,到了嘴边的的话鬼使神差一改:“有点。”
“啊,那我轻点?”虞枝神情一紧,果然放轻了动作。
他蓦地笑出了声,低沉的从喉咙里滚出来,胸腔都在震动,她吓了一跳,抬眼困惑地看他:“你笑什么?”
谢祯神色松散,眉眼散漫:“这么紧张我?”
他的眸光深晦难明,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她脸红了红,强作镇定:“那当然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守寡。”
他似有些诧异,短促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拖长了语调:“放心,我也舍不得。”
好不容易才达成夙愿,他比谁都惜命。
舍不得什么?
虞枝没敢追问,她给谢祯清理完伤口,又仔仔细细上了药包扎好,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怎么样,我包扎的手法是不是有长进?”
一回生二回熟,仔细回想,她重生以来只要是和谢祯一起,不是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连治伤止血的草药她都认得了!
谢祯瞥了眼缠在胸口的蝴蝶结,没忍心打击她:“挺好的。”
虞枝果然沾沾自喜,不过很快又眉眼耷拉下来:“这样的事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所以,这件事是不是有预谋的?”她抬起头,脸色透着凝重,“你之前说过,这样的场合不会放大型猛兽进来。”
谢祯眼神冷戾:“八九不离十,体型剽悍,皮毛也油光水滑,干净整齐,有人为饲养的痕迹,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的手笔。”
虞枝也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贤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语气微沉:“我近日在查镇国玉玺的下落,曾派人到他府上踩过点,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察觉了。”
……
“没有事先察觉,的确是臣的疏忽,请陛下责罚。”
谢祯跪在地上请罪。
贤王看了眼谢祯,出乎意料为他求情:“皇兄,虽说谢大人有失察之嫌,不过他也成功制服了那老虎,也算是将功折过,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崇昭帝转过身来斜了他一眼:“算了?淮南王刚才还来过一趟,哭诉自己的女儿重伤只剩一口气危在旦夕,你说说怎么办?”
贤王摸了摸鼻子神色讪讪:“那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嘛,安乐那丫头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那老虎?”
根据随从的口供,洛攸宁是追着一只白狐过去的,没想到狐狸没抓着,还惹了一头老虎回来。
崇昭帝按了按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杵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就知道添乱。”
贤王嬉皮笑脸地拱手:“好嘞,那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朝谢祯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等人出去后,崇昭帝叹了口气:“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祯默不作声站起了身,望着门口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此事你怎么看?”
谢祯垂着眼低声交代:“臣派出去的人查探到,猎场南边的方向发现了一条隐秘的通道,想必他们正是因此躲过了巡查的人将那老虎运上山。”
他话音一顿,“因着南面背靠悬崖地势险要,臣也着实未曾考虑到有人会钻空子,确是臣的疏忽。”
崇昭帝面色冷沉:“不怪你,行事如此大胆猖狂,这幕后之人分明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谢祯眉宇间掠过思索:“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应该不止是为了制造这么一场骚乱。”
皇帝眸光一凝,迅速抬眸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后招?”
“据臣推测,是这样没错。”谢祯语气有些迟疑,“本来为了陛下的安全考虑,臣是建议今日就动身回去。”
崇昭帝微微冷哼:“难道朕还怕他们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成?”他看了眼谢祯,饶有兴致地勾唇,“以你的性子,可不像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
谢祯勾了勾唇,微微垂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色:“果然瞒不过陛下,臣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
“洛攸宁这次可惨了,听说一掌正中胸口,当时人就吐血昏迷了!”明瑶小声地和另外两人分享自己刚打探来的消息,“刚才淮南王已经带着她下山回家医治了。”
谢琳琅嗑着瓜子,摇了摇头:“要我说啊,这人还是不能做太多坏事,也就当时我不在场,不然我高低得拍手称快!”
她听说洛攸宁故意用箭射虞枝的马,险些害的她从马上摔下来,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虞枝有些心不在焉,明瑶瞥见了把头探过来:“还在担心你家谢大人?”
她回过神来,见两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只能点点头:“他被陛下叫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我担心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追究他的责任?”
谢琳琅嗑瓜子嗑的津津有味:“怎么可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陛下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她话音刚落,阿渡就急哄哄地跑进来:“不好了夫人!陛下发了好大的火,把三爷叫去骂了一通,现在还把人赶出来!”
谢琳琅手里的瓜子壳掉地上,对上二人的目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能吧……”
虞枝已经起身出去:“三爷如今人在何处?”
阿渡为她打帘子,指了指某个方向:“喏,就在那边!”
虞枝抬眼望过去,谢祯眉眼低垂站在树下,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上去格外阴郁,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旁边有人小声地嘀咕什么,眼神透着八卦,想来也是听到了消息。
她眉头一皱,急步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强作镇定的嗓音有不易察觉的担忧:“夫君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许久呢。”
谢祯抬眼看过来,一眼就瞧见她眼底不经意泄露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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