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万里的姑苏城。
虞家上下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早在两日前，淮南王就已经放话要拿下姑苏，给了他们几日的时间考虑，是要主动投诚打开城门让他进去，还是宁死不屈等着他来攻打。
太守愁的好几宿没能睡着，他才上任多久，就又出了这档子事，他都怀疑这地儿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之前的太守冯守仁这会儿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他才上任没几个月，也面临着两难抉择。
投降是万万不能的，消息要是传回盛京，别说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就连他的项上人头和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
况且他也不屑于向淮南王那样的乱臣贼子低头。
可拼死抵抗，受苦受难的还是城中百姓，况且姑苏城里全部守卫加起来也才三四千人。
就算拼死抵抗，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他早已上书将此事禀告朝廷，但就算那边的援军来，恐怕也要一段时间。
只能试试向相邻的梧州求助，看看能不能撑段时间。
虞夫人一脸愁色：“老爷，现在外头不知道什么情况，要不我们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
虞老爷沉沉叹了口气：“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淮南王此人心狠手辣，现在又被逼上了绝路，此刻必定在城外设有伏兵守株待兔，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他面色凝重，“况且这是我们的家，如今家乡有难，正是危急关头，我们怎可弃之而逃？”
虞夫人红着眼眶抱怨：“我是没你那么大义，淮南王那乱臣贼子真要攻打了进来，我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阿妤怎么办？！”
提及女儿，虞老爷的神色也黯然下去，他沉默好一会儿：“仗还没打呢，也不一定就会输，盛京必定会派来援兵，我们只要撑到那个时候。”
“你说的容易，也不看看江陵坚持了多久？”虞夫人抹了抹眼角别过头去。
屋里一片沉默。
──
“王爷，咱们何时攻城？”
江陵城内，淮南王正在享受美人的喂酒，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底下的幕僚喝的微醺，忍不住问道。
淮南王一抬手，身边的美人立即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半眯着眼睛，眼里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江州太守可有说什么？”
亲信摇了摇头：“城内未曾有动静传来。”
淮南王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依属下看，那太守上任还没几个月，估摸着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没准儿咱们一攻城他就坐不住了，屁滚尿流地要投降呢！”
淮南王语气烦躁：“这人本王有几分了解，是御史那老头的得意门生，跟他一个臭脾气，要他投降比登天还难。”
下面的人面露不解：“既然如此，王爷为何还要给他们几日期限，咱们直接攻城不就行了？”
淮南王面色沉沉：“本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盛京那边不可能坐视不理，派来支援的人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打仗耗时耗力，本王还要保留实力应对盛京来的人，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姑苏自然再好不过。”
下面的人闻言也有些迟疑：“不知那边会派谁来？”
淮南王不屑地扯了扯唇：“放眼朝中武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多年没有战事，有能耐和本王一战的那几个怕是老的连刀都提不动了！年轻一辈还没有冒出头的，本王也好奇皇帝会派谁来？”
他掐着时间算了算，不耐地在桌上敲击：“派人去城门口恐吓恐吓，七日之内，务必要拿下姑苏！”
*
因为前方战事十万火急，这一路行程十分紧张。
尽管坐在马车里，虞枝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一天下来脸色憔悴不少。
到了晚上没有落脚的地方，队伍只能停在一处树林休息。
下马车的时候虞枝面如菜色，谢祯本能要扶她，被她避开了。
虽然迟早会被发现，她也不想过分引人注目，老老实实扮演着小厮的角色。
谢祯慢半拍地挑了挑眉，反倒勾唇笑了笑。
有士兵点燃了篝火，既能取暖照明，也能驱赶野兽。
谢祯抬脚走过去，虞枝低着头亦步亦趋跟上。
周围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她一个女子，她多少会感觉到紧张。
为了行动方便，她连银翘都没带上。
谢祯来到篝火前坐下，看了眼一本正经站在他身后的虞枝，抬了抬唇角：“坐下吧，杵在那儿跟木头桩子似的，碍眼。”
旁边的士兵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虞枝，心道谢大人对下人还挺好。
火光映亮虞枝的面庞，虽然未施粉黛，眉毛也刻意被她画粗了些，因为受不了马车的颠簸脸色也不好看，一张脸看上去还是眉清目秀的出奇。
在一群男人中格外显眼，士兵不由多看了一眼。
谢大人就是讲究，自己生的好看，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丑的。
谢祯留意到，眼神淡下来：“去添点木柴。”
士兵连忙应下，转身走开。
虞枝犹豫着在谢祯身边坐下，抬眼小心翼翼观察四周，一双清澈的眼眸机警得很：“这不太好吧？”
她声音压得低，跟做贼似的。
谢祯支着下巴偏头看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明智，光是看着她心情都能好起来，他嗓音懒懒的：“哪里不好？”
虞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奴才跟主子坐一起的？”
他觉得好笑，慢悠悠挑眉：“那你过来给我捶捶肩？”
他本来是玩笑，她竟然还真听话地蹭过来，殷勤地给他捶起了肩。
谢祯喉尖轻轻滚动一下，一时有些哑然。
虞枝卖力地捶着，还偏头问他：“这个力度怎么样？要是疼的话我就轻点。”
他面容微微一哂，她那道力道，猫抓似的，能疼到谁？
“还成，不过你还真捶上了？坐了一天马车不累吗？”谢祯自然舍不得让她做这些事，抓住她的手臂打算将人拽到面前。
一道微感诧异的声音响起：“谢大人这是……”
两人同时看去，贤王和贺兰玉站在不远处，神色意味深长。
贤王咂了咂嘴不紧不慢补充，“还挺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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