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面对隆正帝的责问也是有苦说不出。
但是还得解释，否则即使以他和天子的情分恐怕也会受到责罚。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也不怪他。
只是这才正是他刚刚不打算说的原因，这话当着臣子尤其是首辅说出来，天子面上无光啊。
不过他虽然算得上是内宫数一数二的大宦官，但是大郑又不是明朝，太监可从来没有过被重用的时候。
相反，不论是太祖，圣祖，仁宗三代先帝还是当今天子，对内宦的限制都是很重视的。
隆正帝虽然让他掌着中车府，但是却只有提供情报的权力。从来不肯赋予他更大的权威和空间。
就是这样，仁宗皇帝当年还曾经为此很不高兴。
所以，苏诚是绝对不敢直接开口让两位宰辅阁臣出去的。
他只能这样说：“皇爷，您看是不是等一会儿奴婢单独向您奏报。”
陈梦雷愈发觉得，刚刚苏诚就是想要让他们两个出去。这件事肯定涉及到什么隐秘或者是天子的隐私。
这次寒枫也反应过来，刚打算说他们先告退。也正好去锦衣府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但是隆正帝在气头上，根本不给寒枫和陈梦雷转圜的机会，直接说：“现在就说，否则你就到安陵去守灵吧。”
苏诚浑身一颤，他还不知道梁建已经决心为仁宗皇帝殉葬。却是知道梁建肯定会去安陵守灵，因为这是本朝的惯例。
将来如果隆正帝驾崩，他肯定得去守灵。这一点苏诚没话说，但是去和梁建做伴，苏诚可不敢。
无奈，苏诚只好咬了咬牙说：“皇爷，蜀王府的小王爷进京，是奉了仁宗皇帝的旨意，这个奴婢当初跟您汇报过。”
隆正帝愣了下，这才想起来，三个多月前，苏诚确实对他说起过，先帝降旨召郑苍穹进宫，说是思念宗室亲长。只不过当时正想着新入宫的两位美人，所以没往心里去。
神京到成都本就有数千里之遥，郑苍穹又是个老年人。这一来一回，等郑苍穹到了神京，仁宗居然驾崩了。
隆正帝看看满脸疑惑的寒枫和陈梦雷，也是理解了苏诚刚刚为什么几次欲言又止。
咱们这位首辅，当年可是御史出身。就是到了今日，还以前唐魏百策为偶像。
隆正帝不禁有些头痛了。
吏部值房，贾琏和林如海也谈起了这位蜀王嫡孙。
“这么说，这位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
“是啊，老蜀王一生勤勉本分，是国朝贤王的代表。自太祖变起，圣祖、仁宗和当今天子都对蜀王礼敬有加。
但是从大概六年前，老王爷得了中风卧床不起，蜀王府完全交到如今的这位蜀王世孙手中后，情况就有些变化了。”
“怎么个变化法？”
贾琏虽然如今也算得上是高层勋贵了，但是毕竟崛起的世间太短。再加上西南和蜀王府一直算得上是朝廷的禁忌，贾琏没敢轻易触碰。
所以到目前为止，贾琏所知道的，也就是明面上那些信息。
不过林如海不同，先不说他早年是都察院的御史，曾经代天巡狩去过西南。亲眼目睹了蜀王府在西南的威势。
就是进入中枢这几年，了解到的信息就不是贾琏所能比的。
“郑苍穹看似礼贤下士，低调内敛，但是其实对于蜀王府屈居西南一隅之地很是不满。
听说他暗地里招揽了不少江湖人士和草莽英雄，而且西南不少守备部队也被他渗透。”
贾琏也是眉头紧缺，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初出茅庐第一个对手明教，似乎就在西南有很深的关系。
虽然明教总坛相当一部分力量和教主李宇泽被贾琏坑死。但是明教的势力却远远没有消灭。
黑云建立之初，最大的目标就是应对明教的反扑。
但是贾琏很纳闷的便是，除了一开始的几个月有所动作，明教后来便销声匿迹了。
贾琏曾经派锦衣府和黑云撒遍全国搜寻明教余孽，但是都没什么收获。
现在想来，恐怕在西南嫌疑很大。
“那皇爷和先帝就没有对此警惕吗？”贾琏试探着问。
林如海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不警惕，先帝时锦衣府的力气大办都花在西南。虽然是以镇压江湖匪类的名义，但是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到了本朝，天子干脆借势恢复了镇府司衙门，而且直接派到了成都，派到了蜀王府的鼻子底下。”
林如海详细的给贾琏分析了蜀王府的情况，因为他觉得，天子恐怕最终会把这件事交到贾琏手里。
没办法，蜀王府对国朝有扶邦定鼎之功。想要对付蜀王府，只能找一个同样于国有大功的。
贾家就是最好的选择，贾家第一代荣宁二公，同样于国朝有扶邦定鼎之功。
再加上贾琏这几年办事实在太得力，真到了紧要关头，恐怕贾琏就是不想插手都不行。
不过看贾琏的态度，似乎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琏儿，你可知道你真正要对付的是什么人？”林如海厉声说道。
贾琏呵呵一笑：“岳父，其实咱们已经是退无可退。因为从当年扬州时，咱们就已经同蜀王府交过手了。
我敢肯定，郑苍穹若是真的成事，咱俩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林如海一听这话，清瘦但是温和的脸上锋锐之色猛地闪现：“琏儿，你说当年扬州之事和蜀王府有关，可有证据？”
贾琏摇摇头：“当年扬州事后，我做了很多准备，就是防备明教之人报复。
但是除了刚开始有了几次劫狱，想要救李宇泽外，再无其他反应。
当时不少人觉得明教是主力被我打垮了，但是我绝对不信。所以我就撒出人手全国搜寻明教余孽。”
“结果呢？”林如海紧接着问。
“所有的线索到了西南就断了，我只能确定明教肯定有力量在西南集中。
之前没有想到蜀王府，现在看来，明教恐怕就是听命于蜀王府的。”
林如海脸色铁青，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扬州之事没有贾琏插手，他的妻子儿女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他尽忠王事没什么可遗憾的，但是敏儿和一对儿女何辜。
林如海心中杀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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