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没有出来,虎子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没法哄着虎子自己回家的,只能将矛头指向了叶芸香:“你这分明就是拐卖孩子,不然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你,然后再被你扔进山里喂狼,然后讹诈我吗?”
“你!”
这件事上,虎子娘的确有些无法反驳,思虑再三,只能答道:“我是他亲娘,又不可能真地让他死在山里,不过是想借他换点银子而已。”
“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说到底,你要真是在乎他,压根就不会把他丢在山里,山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或者换句话说,你巴不得他死,否则怎么找我讹钱?”
叶芸香一语中的,虎子娘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我……我们逃难过来,手上又没有银钱,绣花那样细致的活计我也干不来……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去换银子。你要是真的缺银子,完全可以跟我们说,然后再帮你想办法。”
叶芸香有些无奈,“咱们这里逃难来的人还少吗?有一个在我这饿死的吗?”
虎子娘这才低下头:“我现在知道错了,那我还能接活计挣银子吗?”
叶芸香叹了口气:“接活计可以,但你不是做不好吗?”
“我会尽力做好的,或者田里帮忙也行,总之只要能够挣到银子,做什么都行。”
叶芸香听到她最后一句,就明白她根本没有醒悟。
“你想接活计就接,我不会拦你,也不会针对你,希望你能好好做。但是虎子的事,我也还是记在心里,要不要跟你回去就要听他的选择了。”
叶芸香转身将房门打开,却发现虎子正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
虽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但也已经能从他娘亲说的话里面感受到自己是多余的了。
“虎子,你要跟你娘亲回去吗?”
虎子沉默了一会儿后,答道:“不,我不回去了。我知道,娘亲不想要我,还说我是累赘,我不要当累赘……”
听到这话,叶芸香看向了虎子娘。
虎子娘也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有些别扭地答道:“我说的有错吗?他才这么点大,就算去医馆帮忙又能挣多少?根本不够吃饭的。我这一路上没让他饿死已经对得起他了,都到这样的地步了,我还怎么管他?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叶芸香听着这些话有些生气:“可你是他的亲娘,既然将他生下,你就有责任将他养大。再说了,他在医馆帮工可比你做活挣得要多,往后谁养谁还说不准呢,只是现在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他说完,牵起虎子的手,柔声说道,“虎子,没事,你愿意的话,以后就跟着我,我会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照顾,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把你饿死。”
虎子扑到她怀里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好……虎子很乖,虎子吃得也不多,虎子会听话的……”
看到这情形,虎子娘也不好意思再多做停留,有些尴尬地转身离开了。
安抚好虎子以后,叶芸香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家人。
毕竟以后家里多个孩子也是件大事,更何况虎子娘并不同意,随时可能来闹事。
不过虎子实在乖巧听话,姜氏也觉得他可怜,便同意了这件事。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叶芸香却没找到虎子人在哪,便想着可能还是舍不得自己娘亲,回家去了。
于是她也没想着去他家里找,这样不太好。
叶卓宇听说这件事,安慰道:“孩子还小,离不开娘亲也是正常的,就让他去吧,只是希望他娘亲能对他好一点,不要再想着拿他的性命去换银两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担心他,但他已经这么选择了,我也没理由再去把人家的孩子要过来。”叶芸香叹气摇头。
姜氏也点头:“可能这也是那孩子的命数,至少能说明这孩子是个孝顺孩子,只是要苦了他了,有空的时候再去看看他吧。”
正当他们都认为虎子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拍门声,力气不大,但是很急。
叶芸香立马去打开了院子门,随后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虎子,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虎子?你这是去哪了?回家了吗?”
叶芸香看他着急,先让他进了屋子,随后便看到他递过来的纸张。
“我回家拿这个过来的。”
姜氏看他气喘吁吁的,还专门给他倒了杯温水:“来,喝点水,看孩子累的。”
叶芸香接过纸张打开一看,惊讶地说道:“卖身契?”
虎子接过水一饮而尽:“谢谢夫人。”
随后他才回答叶芸香的话,“对,卖身契,我从家里偷来的。”
叶芸香仔细看着这卖身契,心底暗暗心惊。
这卖身契很规范,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而且看上面的墨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甚至纸张有些皱巴巴的,还打湿过。
卖身契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上了虎子娘的名字,而另一边则是空着的。
很显然,虎子娘很早以前就想把虎子卖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虎子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
叶芸香这时候才明白,他为什么担心自己娘亲会抛弃他,原来是因为虎子娘早就有了这种想法。
可怜这孩子一直跟着她吃苦,险些就被她卖掉了。
看到这里,叶芸香便有些心疼他,俯身说道:“原本我不想签卖身契,因为我认为你是自由的,可你的娘亲未必会这么认为,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签下这卖身契,之后将银子送到你娘亲手上,以后你就跟她再也没有瓜葛了,你想清楚了吗?”
虎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想清楚了!”
“好,既然是自己做下的决定,以后可就不能反悔了。”
叶芸香拿出笔墨来,在卖身契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卖身契也算是生效了。
虎子咧嘴笑道:“我不会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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