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芸香和肖柳安也很好奇,有很多话想问屋里的人,可又不想再吓到他们,只好耐心地等着,等他们自己出来。
他们大口大口吃着肉,叶芸香还刻意用袖子将香味往屋子那边扇,很快,屋里人就忍不住了。
“那个……你们、你们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出来的是个妇人,她的身材有些干瘦,干枯的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眼神惶恐又紧张。
叶芸香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答道:“当然可以,我们的食物很充足,你自己过来拿还是我拿过去给你?”
妇人抿了抿唇,看着肉满是渴望,可还是说道:“一点干粮就可以,我、我过去拿。”
叶芸香看得出来她在害怕,但似乎是饿极了,还是一步步往前走,而后停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肖柳安将烤好的肉递了过去:“干粮只准备了我们路上吃的,不太多,但是肉管够,这些给你。”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怕妇人不好意思要肉,叶芸香也领会到他的意思,点点头:“对,放心拿去就是。”
妇人看着他们没有恶意,这才伸手接过肉,扔下一句谢谢,就又扭头进了屋子。
等她进去后,屋子里便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虽然他们听不清,但能确定不到三四岁。
肖柳安叹了口气:“北境灾害频发,想来他们的日子都是这般艰苦,只可惜现在还问不出什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帮他们。”
“再等等吧,等他们确定我们不是坏人,或许就愿意出来跟我们说话了。”
两人也十分有耐心,吃饱喝足后,仍旧围在火堆边等着时机。
眼看着天又要黑了,天上又开始下起雪来。
快天黑的时候总是最冷的,即便他们面前就是火堆,可冷风还是会往他们的衣服里灌。
叶芸香瑟缩了一下,将身上的披风拢了又拢。
这破旧的棚子只能挡住雪,挡不住风,倘若在这里过一晚,怕是要冻成冰雕了。
就在她准备提议回到外面的马车上时,旁边的屋门又打开了。
妇人站在门边,似乎用了极大的勇气,问道:“你们要进来避避风吗?”
听到这声音,叶芸香和肖柳安都觉得这么长时间没白受冻。
他们笑着答道:“那就多谢了。”
他们将火堆熄灭,而后拿着手边的吃食走了过去。
妇人将他们迎进门后,又轻轻关上了门。
叶芸香抬眼看了看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就只剩下一张床了。
床上有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此时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眼里并没有他母亲那样的惶恐不安,反而多了些好奇。
在他看到他们手里的肉时,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叶芸香将方才烤过但还没吃的肉块递了过去:“饿了就吃吧。”
这孩子倒也乖巧,没有立马接住,而是看向了妇人。
妇人摆手:“他下午吃过了,我们这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你们还是省着点吧。”
叶芸香笑笑:“没事,我们就是来赈灾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北境所有的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远离病痛,所以不要担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听到这些话,妇人的眼睛一亮,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们还是离开吧。”
叶芸香将熟肉塞到孩子手里,又递给了妇人一块。
“为什么?我们是陛下派来的,不解决你们的温饱问题是不会回去的。”
她眼神坚定,“只是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目前的状况,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跟我们讲讲?”
妇人叹了口气:“既然你们是陛下派来的,就该知道之前也来过不少官员,他们……他们都死了。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还是离开吧,北境的状况远比你们想得复杂。”
“你先说说看,说得细致一些。”
叶芸香将肉塞进她手中,“下午那点肉都给孩子了吧?你自己肯定没吃到,吃点吧,就当是感谢你收留我们了。”
妇人看着手里的肉,又看了看两人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肖柳安和叶芸香坐在凳子上,等着妇人开口。
妇人将肉撕下一小块吃下后,将剩下的放在了干净盘子里,床上的孩子小口小口吃着肉,似乎生怕一下吃完就没得吃了。
“我们这里常有各种灾害发生,每次都会死不少人,但我们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只是前些日子西边那块乱葬岗附近发了瘟疫,我们都不敢随意出门,原本就少的吃食就更不够了。”
妇人神色哀戚,“即便如此,我们凭着赈灾的粮食也还撑了一段时间,可我们地处边境,总有流寇会过来烧杀抢掠,生病的人都没来得及治,就要面对这些人的刀剑,这……这实在是难挨。”
“可朝廷派来的人也有不少官兵,难道就敌不过这些流寇吗?”
“这些流寇人可不少,而且他们甚至比我们还了解北境的地形状况,每次灾害后,他们都会来趁乱打劫,就连我们在这住了这么久,都难以在灾害后的地面找到合适的路,但他们却可以。”
叶芸香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流寇比他们这些住民都要了解地形和灾害规律,那些从京城来的官员和官兵对这些都不了解,再加上人数不占优势就更敌不过了,可这也不至于来一个死一个吧?
大概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妇人继续说道:“朝廷派来的官员要么死在灾害里,要么感染瘟疫,剩下的,就被流寇绑走,活活折磨死了。”
“我明白了。所以我们来的时候,你们闭门不见是担心我们也是流寇,对吗?”
妇人点头:“是的,但也不只是如此。那些官员没能彻底赶走流寇,那些流寇在杀掉官员以后,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次数多了,我们也便不希望朝廷再派人来了。”
叶芸香和肖柳安这下彻底明白了。
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更严重,也难怪北境民怨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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