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宋俊文十分坦然:“因为只是让百姓们吃饱穿暖,有病也能治好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作为父母官也没能做到。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做到这些事情,难道还不够厉害吗?”
他笑了笑,“至少比我这个县令要有用得多。所以,虽然说起来是找姑娘你帮忙,实际上我完全没有合作的能力,只是来求姑娘帮忙。”
叶芸香停顿了一下才开始接话:“既然同样是救这些百姓,那他们跟我一起走不是更好吗?我的住处那边他们能够住得更好,也吃得更饱,还不会被大户打压,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她挑眉看他,“依我看,倒不如大人也跟我们一块离开吧,和这些难民一样,我也会让你吃饱肚子,给你看病。”
宋俊文没想到这场谈话下来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犹豫了一下后,摇了摇头:“不,连城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突然让我离开我的确有些舍不得。”
“你不想离开,也没有理由阻止我们离开,不愿意看到连城变成空城,所以在得知我们回来后,就过来商议,想让我和他们一并留下来,是吗?”
“嗯,的确如此。”
在得知他的想法后,叶芸香果断摇头拒绝:“那我也告诉你,这绝不可能。如果你能够说服这些人留下来,我不会阻拦,但我也不会留在连城,我有我自己安身的地方,我也有我自己要守护的人,”
她笑了笑,“更何况,我那边比这里要安全得多,你如果真的为这些难民好,就应该放弃这里,让他们就这么跟我离开。还是说,你以为我们回来,是因为无处可去?”
被戳穿了心思,宋俊文愣了一下,随后释然地笑道:“原来不是,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这件事还是希望姑娘能够考虑一下,倘若实在不能,那我也不会为难姑娘,我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又撑着伞离开了。
看着他在风雨里的背影,叶芸香轻笑了一声:“有点意思。”
肖柳安也觉得这人不太一般:“现在这种时代,还能有这种坚持自我的人的确不容易,但是也未免太天真了一些。他现在一无所有,为什么敢来找我们帮忙?”
“也只有天真的人,才会对朝廷抱有期望,他总会知道的,能改变这一切的不是朝廷,而是自己。所以即便是在这里坚守到最后,也等不来任何朝廷的帮助,只会看着这国家一点点走向灭亡。”
叶芸香说完,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不再说话了。
隔天宋俊文又来了,但这一次,却与昨日不同。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将门踹开,怒气冲冲地看着叶芸香说道:“叶姑娘,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能力的大善人,今日我才知道,你竟然与敌国勾结,卖国通敌可是死罪,你难道不知道吗?”
此时叶芸香正和其他人一起吃饭,甚至还偷偷从空间里拿了一点肉出来分给大家吃,刚吃进嘴里,就背着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她没起身,甚至又吃了两口窝头,嚼完咽下后,才抬头看向宋俊文:“宋大人还饿着吧,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
看到她的态度,宋俊文更加生气了:“我虽然吃不上饭,但也不必如此羞辱我!”
“羞辱你?这里这么多人在吃饭,怎么就是羞辱了?你要是不饿就算了。”
叶芸香自顾自地吃着,其他人对宋俊文的态度十分不满,但也只是瞪了几眼,见她没说什么便没有贸然开口。
宋俊文气得脸有些发红:“你……你通敌卖国,是卖国贼,你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通敌卖国?证据呢?空口白话,我还没说你血口喷人呢?爱吃不吃,不要打扰我们吃饭。”
提到证据,宋俊文一下子哽住了。
他是今日一早接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叶芸香跟漠北大皇子待在一起,二人勾结其中,意图谋反。
既然是京城传来的,又能一路顺利传到连城,很显然是皇帝的命令。
先前他也听说过皇帝要剿灭在北境的什么人,但迟迟没有动手,此时一想,定然就是叶芸香。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说话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吃不吃?”
叶芸香站起身,递给他一个馒头,“你都是要饿死的人了,没力气怎么替朝廷抓捕我?”
宋俊文知道对方不是恶意,但终归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咬咬牙,还是没接。
叶芸香只觉得好笑:“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迂腐,为什么朝廷说的话就一定要信呢?为什么明明朝廷无所作为,你还要去相信朝廷呢?如果朝廷一直都是对的,百姓们为什么会饿死呢?难道真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天灾吗?”
“我……”
宋俊文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才刚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解释,她就已经知道这是朝廷的意思了,“可朝廷怎么会无缘无故说你通敌叛国?”
“自然不是无缘无故,因为大皇子的确在我身边。可漠北已经灭国了,现在没有漠北国,所以他也不是什么大皇子。他与这些难民一样,只是想要活命罢了。”
叶芸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傻地等着朝廷帮助。朝廷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更何况现在的朝廷与你心里所想的朝廷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我只问你,你收到朝廷的援助了吗?”
宋俊文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可这难道不是因为现在实在是太艰难了吗?全国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朝廷也不是没放粮,只是粮食不够了,现在的环境又无法种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你一辈子都在连城,你没有出去看过外面的样子。你不知道皇宫里是什么景象,也不知道京城的百姓是不是真的有饭吃,你只知道连城如何,只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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