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斯凯混囵地点点头，倒出一片药吞了下去，然后将头埋在棉衣里，声音闷闷地道：
“你们自便，我先睡会儿。”
从凌晨三点折腾到这会儿，沈秋又困又饿，但沙发已经被许斯凯占了，她环顾四周，最后只找到一个小马扎。
沈秋认命地将小马扎放在距离火炉不远的地方，半倚着墙睡着了。
陆霆华提着饭匆匆掀开门帘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纤瘦的女孩缩在小马扎上半倚着墙面睡得正香，饱满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小半截水润的舌尖。
可能是被冷风吹到了，沈秋轻蹙着眉头缓缓睁眼，见陆霆华愣愣地站在门框那里，沈秋伸开手臂，颇为豪迈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
“你回来了。”
陆霆华喉结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汹涌的墨色。
他轻轻地“嗯”了声，放下门帘，把三个饭盒放在桌子上。
沈秋早就饿了，见状用手揉了揉眼睛，凑上去问：
“你买了什么？好香啊！”
陆霆华背脊僵了下，他闻到一股很清淡的馨香，像是茉莉花的味道，想到刚才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糯糯地跟他讲话，心里不由升起一丝燥热。
他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佯装自然地道：
“饺子，没你做的好吃，稍微垫点，我送你回招待所。”
沈秋拿饭盒的动作一顿，睫毛闪了闪，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道：
“你不回招待所休息吗？晚上再过来不行吗？”
陆霆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沈秋没有再看他，拿了一盒饺子坐回小马扎上吃。陆霆华眼角余光瞥见她泛红的耳垂，心里的诧异逐渐散去，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端起饭盒走到沈秋身边蹲下。
直到沈秋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陆霆华低沉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许斯凯手里握着一条线，专供香烟和手表，我需要这条线。等他醒了，我需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再看今晚要怎么办。”
默了片刻，他继续道：
“其实有些话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本想再等等的，但现在我有些等不了了。”
话落，陆霆华扭头，一双眼睛明亮如星，望向沈秋的目光急切而热烈，他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又很快重新闭上，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
“沈秋，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沈秋愕然地扭头看向陆霆华，嘴里的饺子甚至忘了咀嚼，面颊鼓起小小的包，显得呆萌又可爱。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听到陆霆华向自己表白，平稳的呼吸猛地一滞，沈秋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了由于刚刚出口的话，而显得过度紧张的男人。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本就单薄的唇角微微拉直，瞳孔微微紧缩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是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
沈秋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饺子，微微顿了顿，同样神色认真地望向他的双眼，语气温和，却带着些许冷静到极致的残酷：
“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不一定会有结果的，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陆霆华提着的心稍微回落，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仍旧直视她的双眼，没有任何犹豫地道：
“如果最终我们没有走到一起，只能说明是我不够努力，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怎么会怪你？”
沈秋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见他只有紧张和克制压抑的欢喜，没有丝毫勉强，提着的心才终于缓缓回落。
“原来我也是紧张的。”
沈秋这样想。
“原来我也是期待他的回答的。”
她不明显地在裤子上抹了把手心的汗。
然后，她释然地笑了。
她之前想过无数种回答，唯独没想到这一种。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答案令她很是心安。
说她自私也好，没有责任心也罢，她实在害怕一段纠缠不清的恋情。
经过了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洗礼，沈秋对婚姻的期待值很低。有人出轨，有人出柜，有人杀妻藏尸，有人伙同情夫杀夫抛尸……
桩桩件件，令人不寒而栗。
沈秋渴望一段亲密的感情，同时又极度畏惧。她需要一个情绪稳定的伴侣，即使走到分叉路口，也能坦然互道珍重。
沈秋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雀跃和期待，在陆霆华期待的目光下，浅浅地，羞赧地“嗯”了一声。
但这一声对于陆霆华来讲已经足矣，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秋，直到沈秋受不住他直白的目光微微偏过头，才确信她是真的答应了！
陆霆华第一次在沈秋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他站起身激动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复又跑回沈秋身旁蹲下身，小心地、珍重地、试探地握住沈秋的手。
温软的小手被他包裹在自己粗糙大掌的这一刻，陆霆华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真实感。他喉结动了动，嘴唇张了又合上，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许斯凯偏着头半阖着眸子看了半天，忍不住轻嗤一声：
“出息。”
陆霆华笑意微敛，凌冽的眉峰不悦地拧起，含义不明地道：
“饭在炉子上热着，我先送我对象回招待所，一会儿过来找你。”
许斯凯听到他加重的“找你”二字，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底气地道：
“哈，哈哈哈，爷…，我，我开玩笑的。那啥，看在我为了你被揍成这样的份上，就别找我了呗。”
陆霆华冷哼一声，拿起棉外套给沈秋套好，又替她围好围巾后，牵着她的手往屋外走去。
许斯凯见陆霆华根本不理他，心有惴惴，更加卖力地喊了起来：
“喂，给句话啊，喂，你先别走，你……嘶，我草，真他娘疼……”
沈秋把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右手被他温热干燥的手掌握着，手心的暖意传到心口，泛着酥麻的痒意。
想到他刚才的那句“对象”，还有握着自己的手，沈秋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羞怯的愉悦，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瞄陆霆华。
陆霆华面色一如往常，但微微勾起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好心情。
沈秋眼神有些飘忽，很想跟他说些什么，如果再不转移注意力，她怀疑自己会溺毙在此刻的柔情里。
“你和许斯凯，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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