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对面不熟，两人在车厢另一边找了个避风口坐下。陆霆华本身就不是多话的人，见沈秋坐好后，便靠着菜闭眼假寐。
沈秋把头靠在陆霆华的肩膀上，眸子忽闪忽闪地，像一把小扇子，阴影隐匿下的瞳孔，却难得的有些发怔。
这趟车直达沈夏下乡的农场，想着再过两个小时就能见到原主的哥哥，沈秋忽的有些近乡情怯。
“这位同志，你们是要去马家屯？”
声音响起的几秒后，沈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由于天还没亮，沈秋看不清说话人的长相，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嗯，对。”
年轻女人似是起了谈兴，见沈秋回答，热络地道：
“我们几个就是马家屯的，你是来走亲戚的？”
沈秋心中一动，“是啊，我二哥在马家屯插队，我过来看看他。”
对面的女人听后爽朗地笑道：
“这可真是缘分，我就是马家屯的知青，你二哥叫什么？”
沈秋谨慎地道：“我二哥姓沈。”
这次对面沉默着没有接话，窄小的空间里气氛倏地凝滞，沈秋把头从陆霆华肩膀上抬起，警惕不安地绷直身体，直直看向对面。
天光逐渐放亮，但沈秋也只能看清几人的轮廓。
他们似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小声地道：
“……她说的，不会是沈夏吧？”
“天啊，这可怎么办？”
“跟咱们又没关系，慌什么？要说慌，也该是姓马的畜生慌。”
“姓马的家里背景硬的很，即使沈夏的家人来了又有什么用？胳膊拧不过大腿，或许还得搭进去一个。”
“是啊，怎么家里来的是个女人，听声音还小呢，别沈夏折进去了，还搭上他妹。”
“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操心别人，闲得你们。”
……
影影绰绰的话语听得沈秋心里“咯噔”一声，眉宇间的不安愈发加深，陆霆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表情冷硬地看向对面，随后挺直腰板搂住沈秋紧绷的身体。
肩膀和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使沈秋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我二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话一出口，沈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声音在发抖。
对面低声议论的声音一滞，半晌后，还是刚才跟沈秋搭话的年轻女声迟疑地开口：
“……你哥，确实出了点事。但……”
光影明灭中，年轻女人脸上的复杂神情若隐若现，忌惮、纠结、不忍、愤恨、无力，还有些反抗无果后的自暴自弃。
沈秋头一次在人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坚定地反驳：
——你没有看错，甚至看得还不够完全。
对面刻意压低的叹息声像一阵惊雷般乍响在沈秋耳畔，她听对面的女人说道：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大老远来探什么亲啊？怎么家里不来个男人。你这……唉……
我听沈夏提起过你，大妹子，听姐一句劝，要想你二哥好，就赶紧拍电报让家里大人来一趟，或许能顶点事。再不济也能见一面。”
沈秋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沈夏确实出事了，但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担心害怕到极致，沈秋反而冷静下来，她身体向前倾了倾，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问道：
“这位……大姐，您方便说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对面原本并不想说，担心小姑娘家家沉不住气，最后再把自己折里面。最终还是陆霆华开口保证道：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她的安全我会保证，她二哥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
明明看不清对面男人的长相，但赵青青就是觉得，他没有说大话，他真的会保护好他旁边的女人，也真的会妥善处理好沈夏的事情。
赵青青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羡慕和嫉妒，如果当初那个人有男人一半的担当，她是不是也不会……
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赵青青摇了摇头，捋了下思绪，简单地给沈秋和陆霆华说了下关于沈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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