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消息灵通的马部长前段时间有没有听说,京城王家斥巨资寻找百年老参,除了高出市价两倍的购价外,还会额外答应供参人一个条件。”
“你问这干嘛?”
马爱国警惕地看向沈秋。这个消息他自然听过,不仅听过,平时不和自己联系的二哥难得地打了好几个电话叮嘱他,要他务必倾尽全力寻找百年老参。
可惜他运道不济,好不容易在一个深山老猎户手里收到一株老参,欣喜若狂地跑出山给二哥打电话报喜的时候,却得知京城王家早在一天前就找到了两株上好的百年老参。
直到现在,他都能回想起当时二哥在电话里遗憾怅惘的模样。最终,人参还是被二哥托人送给了京城王家,但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的意义截然不同,京城王家客套有礼,却也只是挑了几样和老参差不多价值的东西回礼罢了。
因此他更是不明白,沈秋提这件事干什么,难道她……!!!
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像看怪物似的望向沈秋,眼里的骇然如有实质:
“你……难道是你?!”
沈秋挑了挑眉,点头应承下来,“是我。”
顿了顿,苦恼地蹙起眉头,“我这人吧,就是运气好。从下乡到现在,唯一一次上山,就碰到了两株百年人参,品相质地还好的不要不要的。
原本吧,我只是想把人参在黑市出手,换笔钱花。但谁让我运气好,走了狗屎运,碰到了京城王家人。王家请来的老大夫拿起人参便爱不释手,这不,硬塞给我一笔钱不说,王家那个叫王什么,哦,对,王为礼的,还给我留了地址和电话,说让我以后有事千万别客气,一定要联系他。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说马家屯势大,走出去好多政府要员,就是不知道,我若让王为礼帮我向你们要个公道,你们是愿意给,还是不愿意?”
马爱国心里咯噔一声,一滴冷汗洇湿了鬓角,划过下颌,滴落在他洁白的衬衣领上。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笔直的脊背弯靠在椅背上,许久,才用艰难而晦涩的低沉嗓音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秋轻轻地吐了口气,脸色依旧从容坦荡,敲击大腿的手指早已停下,无人看见的掌心一片黏腻。
“我要的并不多,就怕马部长管束不住自家儿子,兑现不了。”
马爱国心里一紧,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良久后,才出声道:
“你先说。”
“第一,我要马淼给我二哥低头道歉。
第二,我要马部长就马淼打伤以及扔我二哥下水这件事做出补偿;要马场长就消极救治我二哥这件事做出补偿。
第三,我要马淼停止欺辱马家屯的女知青,以及牛棚下放的劳改分子。”
话落,堂屋里落针可闻,马栓子和马胜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全程大眼瞪小眼儿,就连呼吸也放缓了,生怕两方人有谁情绪失控,拿他们祭天。
就在沈秋开始不耐烦的时候,马爱国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应了下来。
“我答应你。”
沈秋打蛇随棍上,红唇轻启,嗓音带笑地道:
“那感情好,咱们趁热打铁,签个协议吧,这样对咱们双方都好,你说呢马部长?”
马爱国脑仁里青筋突突直跳,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沈秋,牙根紧咬,恨不能把她抽皮剥筋。
陆霆华凌冽的眉峰不悦地拧起,喉结滚了滚,正要张嘴说些什么,沈秋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不用开口。
马爱国无法,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色铁青地扯唇笑道:
“好,依你。”
说罢,便朝马栓子抬了抬下巴,马栓子不敢怠慢,麻溜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和一支钢笔。
沈秋也不谦让,伸手从马栓子手里接过信纸,将前因后果以及处理方案全部写好后,又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遗漏后,才将协议顺着桌子滑给马爱国。
“马部长看看吧。至于赔偿金这块,我空着呢,赔多赔少的,是你和马场长一番心意,由你们自己决定就成。”
马栓子悄悄用余光打量马爱国,见他脸色难看,胸脯剧烈起伏,却始终隐忍着没有爆发。不仅如此,他还忍气将沈秋拟好的协议拿起来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至此,马栓子心里存着的侥幸荡然无存,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次,他们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事已至此,马爱国不愿意在细枝末节上跟沈秋纠缠,拿起钢笔大手一挥,在补偿金的位置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伍佰圆整”。
马栓子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因此看到那个数字后,皱皮的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下。五百元?马爱国真他娘大方!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这儿扣点,那儿拿点,总共也就攒了千把块,现在一下子就要让他把一半分出去给沈夏,这让他怎么甘心!
有心想说两句,但一个在咬牙切齿地签名画押,另外一个老神在在地低头玩手,嘴角嗫喏半晌,最终还是颓然地低头叹气。
马胜利见状,身子微微朝马栓子靠了靠,声音很轻地道:
“等这娘们过几天走了,咱跟沈夏好好唠唠,我就不信他有胆敢吞您的钱。”
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到时候,……那部分还不是您说了算?”
马栓子心神一凛,随即一松,望向马胜利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赞赏,但到底顾忌马爱国还在,两人几乎同时收敛了眼底的笑意,又恢复了面色灰白忐忑的畏缩样。
沈秋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小动作,唇角划过一抹轻嘲。
字签完了,马爱国利索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沓十块扔在桌上,语气不善地道:
“五百块,一分不少。”
说罢,狭长的眸子朝马栓子瞥去,马栓子心神一凛,赶紧起身从裤腰带上取下钥匙,背着众人从柜子里的一个小匣子取出一沓钱。随即朝手指上吐了口口水,一张一张地数钱。
七十年代,最大面额的纸币是十元,一千块钱堆满了整张桌子。饶是马栓子和马胜利,见了这么多钱都有些稳不住,垂涎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钱,恨不能上手归拢到自己口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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