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夸张的么……？”
小山子语气艰涩，似是不敢相信，但又因为说话的人是沈秋，他不敢不信。
宋岩也低下头，没有焦点的看着地板上的某处，许久回不过神来。他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的味道进入肺部，也让他哽在胸口的那口气，得以缓缓疏散。
“毫不夸张。”
沈秋淡淡出声，纤细的手指敲击在茶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敲在两人的心上。
“之前之所以发展缓慢，是因为华夏建国不久，各行各业亟待休养生息，再加上一些不便诉诸于口的原因，导致这些年看不到什么变化。
如今国家既已开始改革，变化肯定是日新月异的，个体经营、民营企业、私企、外资企业、中外合资等等，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缺的，是看到机遇，也能抓住机遇的人。
如果我们不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占据市场，等大家都醒过神来，到时候虽也能分一杯羹，但却只能喝汤，吃不上肉了。”
沈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接着道：
“既然要做大做强，便不能局限于当下，更不能把企业当成小作坊经营，既然如此，领导层的眼界和手段便颇为重要。识字只是入门，你们要学的，是如何经营和管理一家企业。
咱们这一代人，生在风口上，只要稍微脑子灵活些，都过得不差，但大多数都是昙花一下，追根究底，就在于不会守成。所以，”
她抬眸扫过两人，语气加重，“学习是必须要做的一门功课。要想不被这个时代淘汰，就要永远走在时代的前列。”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狠狠砸在两人心头。
小山子垂下头，下颌线动了动，那是咬牙的缘故。
他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只是被爷爷和沈秋推着走了这么久，唯一一次自己做决定收购工厂，还整出一个烂摊子。
他忍不住想，如果没有爷爷和沈秋，那他会是什么样。
许久，他抬头看向沈秋，眼睛奇亮，似有一把火在他心底烧起来，烧得小山子手心脚心都热了起来。
“我听你的。”
沈秋见他如此，便知他想通了，满意地点点头，复又看向宋岩，“你呢？”
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绷紧，显露出淡青色的血管，眼瞳在光线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幽深，似两汪寒潭。抿紧的薄唇张开，声线低沉坚定，掷地有声。
“我听你的。”
“很好。”
沈秋点点头，眼底多了丝柔光，“既然如此，这两天我会抓紧时间起草出资协议，明确股份以及各职能负责人。同时我会在你们离开前，起草一份计划书，你们先按照这个方案来，中途遇到问题再做调整。规章制度我也会同时列出来，既然是规矩，就是用来遵守的，如果有不守规矩的，直接清除出去，不用留情。”
说着，她侧头看向小山子，“账本留下，我先梳理一遍，账没问题，会计就留下，账有问题，让他走人。”
小山子点点头，迟疑了下，还是道：
“照你这么来，他们会不会直接撂挑子不干啊？”
沈秋摇摇头，轻笑了声，“不会。”
“你确定？”小山子有些疑惑地挠挠头，“经过这两年的接触，我发现厂子里有能耐的老师傅都可牛了，连车间主任的面子都不卖，有时候还敢跟厂长呛声，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那是以前。现在好多国营工厂效益都不好，裁员、买断工龄的多得是。咱们要想招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再者，驭下要刚柔并济，规章制度要求严格些，相对应的，薪资待遇就要搞上去。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以后薪水由两部分构成吗？底薪加计件提成，多劳多得，他们要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山子激动得站起身，来回踱步，“照你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不信他们不听话！”
宋岩和沈秋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话糙理不糙是没错，但咱能不说得这么直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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