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此言说得狂妄，瞬间激起了众怒。观众席上的人均不认同地看向她，许多之前从未开口的人，也忍不住站出来指责她。
但沈秋面色不变，背脊直挺出倔强一往无前的线条。她像一棵深深扎根石缝的冷杉劲松，挺直脊背，任凭狂风大作，寒风如注，却丝毫不改骨子里铁骨铮铮的傲气。
她站在台上，眸色清冷地俯视众人，乌黑明润的瞳孔闪过一抹讥诮，仿佛怜悯众生的神，又像高高在上的佛，静静看着芸芸众生在她眼皮子底下拙劣的表演。
许久，直至讨伐声渐微，她才轻启红唇，声音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及看穿人心的锋利。
“你们这么激动，只是因为看不惯我狂妄自大的行事做派？还是心生凛意，担心自己是我杀鸡儆猴中的猴？”
“前些年，我们的先辈抛头颅洒热血，为我们换来了如今平静安稳的生活。大家本应一团和气，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努力让大家生活变得好起来。”
“可有些人，劣根难除，骨子里还奉行资本主义那套，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主义。别的不说，就说学术圈吧，分什么留洋派、本土派，搞什么学术王国。留洋派看不上本土派，本土派排挤留洋派，没根基却有能力的人，若不拜师门，就分不到资源被边缘化。有根基的，哪怕没能力，譬如谢德全此类，却有足够的资源可以挥霍。你们告诉我，这公平吗？！”
“我当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也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有些人做得实在太过分，既然天不收，监管部门不敢管，那就我来！”
说着，她扭头看向谢德全，眼底一片凛冽杀意。
“一千八百七十二例器官移植病例，这些人是怎么来的，需要我一一说明吗？！你也是个人！只不过比他们会投胎而已，却丝毫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他们都是贫苦勤劳的庄户人家，单纯，质朴，只因为年景不好，过不下去，才轻信了你手下人的话。”
“你派出去的人是怎么说的？‘如今京城政策好得很，可以申请名额免费看病，而且等病治好以后，还能领一笔补助。’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可结果呢？人一到京城，就被关押进城北的废弃厂房里一一验血，有需要了，就把他们拎出来打一针麻醉扔到手术台上，让你手下的医生练手。”
“三百七十九例成功案例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那都是你手底下那群刽子手在人体上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这次抗排异药物用少了，那下次就多用点儿；这次出现了移植性溶血，那就把抗排斥药物一一试用，看看哪种配伍最为管用，如果怎么用药都不起作用，就再次手术试试……”
“谢德全，每次别人叫你名字的时候，你不心虚，脸红吗？德全德全，本应具有仁爱之心、恩泽于民、德行完备，但你呢？！”
“当初龚佩佩教授一再阻止你进行人体实验，一再告诫你目前技术不完善，还需要钻研，可你为了所谓虚名，为了争坐学术界第一把交椅，把人命不当命，你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反噬吗？！”
“今天，我就是要你做那只被杀的鸡，就是要正一正学术界的风气，就是要让新一代的学术人才不受歪门邪道的侵袭，就是要还学术界一片朗朗乾坤！”
“我要让所有还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小团体的人心肝发颤，每当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时，都后背发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说罢，她扭头看向观众席后紧闭的大门，大声喊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
众人早就被她这番话震在当地，见她如此，全都神色怔怔，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身后。谢德全也全身僵硬地扭头去看，心里升起非常不好的预感。
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有些暗，会议中心灯光明亮，门外的人站在门框交界处，光从身后打来，模糊了五官，却深刻了轮廓。
“这，这是……”
谢德全喉头涩得厉害，瞳孔倏地紧缩，松弛的面颊微微发着颤，竟是连嘴唇都泛白了。
等门外的人整齐划一地走进来，全场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特别行动组？”
“怎么会惊动他们？他们不是轻易不出动的吗？”
“沈秋到底什么来历？怎么会指划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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