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呃——”
“噗——噗——噗——”
“快往国境线方向撤，那群当兵的围过来了！”
枪子穿过消音器的闷响声，人群快速踩过水坑的啪嗒声，仓惶撤退的声音，打破了森林深处原本的宁静安然。
刚刚睡着的郑雄被动静惊醒，几乎是立刻，跳下床拉着王萌萌的手快速往房间后面的暗道跑去。就在他打开暗道门的同时，强子、大头、冬哥，以及幸存的两个小弟也全都跑了过来。
“快！咱们赶紧往老窝国撤，踏马的，那群狗娘养的至少来了一个排！”
冬哥唇色惨白，捂着中枪的左臂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两个小弟身上也多是流弹擦伤，其中一人惊惶未定地靠着石壁，哆嗦道：
“兄弟们全死光了，我二弟也死了——我要怎么跟老娘交代啊？”
说着，身子脱力沿着石壁往地上滑，另外一人也被吓破了胆，一脸呆滞地钉在当地。强子本就被村里的惨状吓到了，这会儿听闻隐蔽的仓库也被士兵包围，顿时有些慌了，身子连连往后退。
冬哥见状，恨铁不成钢地上前踹了一脚，咬牙道：
“他吗的，哭什么哭？把那群狗娘养的招过来，你就能直接去阴曹地府找你二弟了！麻溜起来逃命，要还烂泥扶不上墙，就留在这儿替我们殿后吧！”
说话的功夫，外面的枪声愈发密集，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几人也顾不得其他，快步往暗道里跑。
就在暗道门关上的刹那，大头手速奇快地从贴身皮带内侧摸出一柄匕首。那匕首刀锋及其狭窄，刀刃薄而锋利，点点星光反射在刀上，反出一道森寒的弧光。
倏地，弧光消失，随之出现一声隐忍的闷哼。这声闷哼在密封的暗道里显得尤为清晰。
骤然的黑暗使郑雄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感觉拉着自己手臂的手猛地一颤，随之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扯着往地上摔。
暗道依山而建，周围有许多嶙峋的山石凸露出来，借着对地势的熟悉，郑雄伸手在墙壁上猛地一抓，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顾不得血肉模糊的手心，他快速伸手揽住王萌萌的腰肢，焦急开口问她：
“小媚，小媚你怎么了？”
王萌萌神色痛苦地皱眉，待缓过钻心的疼痛后，才吸着气勉强开口：
“大，大头要，杀我……”
郑雄心脏猛地缩紧了，一手抓着王萌萌的腰，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大头为什么要杀你，他——”
话还没说完，便被大头强势打断，“熊哥，那群当兵的能这么快摸到这儿，你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过她？不论如何，接下来的路咱们不能带她。”
这还是大头第一次这么不容置疑地驳斥他，郑雄神色痛苦地抿着唇，额角青筋暴起，下颌处微微鼓起，那是咬牙隐忍的迹象。
他不是个愣头青，当了这么多年老大，该有的心计和眼力还是有的，若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王萌萌，那是不可能的，但让他就这么放弃她，叫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暗道里等死，他，做不到。
“一切等到了老窝国再说，现在——”
“不行。”
到了这一步，大头不愿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颜面，“村里死了那么多兄弟，那群当兵的又摸到了这儿，咱们村大半江山都毁在这个女人手上，熊哥，你说这话对得起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
大头有些说不下去了，喉结上下滚了滚，从鼻子连带着喉咙酸涩无比，村里的惨状加上仓库被清算，使他一直隐忍的怒气彻底爆发。
“今儿我就把话撂这儿，要么你留这陪她等死，要么就跟兄弟们一起走。”
随着大头话音落下，暗道里气氛一下子就凝滞起来，盘旋在几人的上方，沉沉的，看不见，却压得其余几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最终还是冬哥出声打破了古怪凝滞的氛围，“熊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何必呢？等风头过了，兄弟们满滇省给你搜罗几个跟嫂子身段模样一样好的伺候你。现在，咱还是逃命要紧。”
“排长，这儿地上有血点和脚印，但就是找不到人，你说他们会不会？”
“让闪电来，这里应该有暗道，他擅长这个。其余人分散去附近搜索，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毒贩！”
“是！”
“是！”
隔着暗道门，使声音有些失真，听起来闷闷的，但却像炸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他们追来了，熊哥，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强子暗自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小声开口。
“熊，熊哥，不要抛下我……”
王萌萌哀求地攥紧了他的衣袖，身体的剧痛使她压根支撑不住，大半重量压在了郑雄身上。平日里她说话总爱尾音上扬，带着点儿让人心痒的嗲意，但这会儿声音小小的，就连呼吸也变轻了，使人听着就忍不住心尖揪痛。
“熊哥，大男人该断就断，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冬哥的声音使他如遭雷击，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颤，浑身如坠冰窖，一口气猛喘不上来，闷得胸口阵阵发痛。
“我刺中的是她的大腿，她从未参与过咱们的事，即使被抓，那群当兵的不会为难她；反之，如果她真的是警方的卧底，也会受到优待。但咱们不同，熊哥，如果真被抓，除了吃枪子，断不会有别的出路。”
“快下决断吧熊哥。”
“咱们走吧熊哥。”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大头话音落下，其余几人也跟着劝他，毕竟多待在这里一刻就多一份危险，虽然干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但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把命撂这儿。
郑雄牙关紧咬，浑身不住战栗，下一秒，他狠狠一咬舌尖，眼底不复往昔的温柔。他用力将倚着自己的人推开，没了着力点，王萌萌直接摔倒在地，疼痛使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额头冷汗如瀑，低低的哀嚎和呻吟响彻耳畔，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心软，而是沉声道：
“……咱们，走吧。”
见他终于想通，几人顿时如释重负，冬哥和大头打前站，郑雄提步跟上，但下一秒，脚腕处传来一股钻心剧痛，使他直接摔倒在地，发出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啊！我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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