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暗，疾风暴雨逼得王萌萌眼睛半眯着，压根看不清巷子里的情况。从围墙探出来的无名小花在劲风下瑟瑟摇晃，乳白的花瓣在闪电劈开夜空时被映照成惨白色。
那群人早就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她本也应该立刻马上离开才是，但鬼使神差下，她似被什么推着一般，一步一步，朝远处地上几乎看不清形状的东西走去。
她双手紧紧握着伞柄，牙齿咬着下嘴唇，吓得要命，却固执地想要看个究竟。
泥泞狭窄的巷道里，躺着一个几乎看不清本来面貌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被那群人撕了个干净，全身上下数不清的青紫，手臂和腿被暴力折成曲曲折折的小段。她的下身氤出大片血花，眼眶内是鲜血淋漓的血肉，眼球的黑白残片呈爆裂般悬挂在她眼眶周围。
“呕……”
王萌萌踉跄着后退，扶住墙猛地干呕，身体瑟瑟发抖，腿软到几乎跪倒在地。
“我还是来晚了……”
突兀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王萌萌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回头，声音带着惊吓过度的尖哑，“谁？！”
来人神色痛苦自责，压根顾不上王萌萌，他径直走向女人，脱下身上的大衣小心翼翼地盖在女人身上。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男人屈膝跪下，声音悲呛，双手颤抖地将女人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
“刘教授，你找我？”
男人从课本中抬头，淡笑了下，“是有点事找王同学，来，请坐。”
王萌萌微微颔首，找了个位置坐下。
男人给她倒了杯热水，斟酌了下，才道：
“那天晚上出现在巷子里的人是你，对不对？”
王萌萌没有否认，只是问他，“刘教授，您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听那群人说，那个女人是卧底，您是她的联络人？”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慢，但说出口的话却犀利直接，直击重点。
刘教授脸上的痛苦自责一闪而逝，喉结滚了滚，道：“是。”
王萌萌还要再问，刘教授却抬手制止了她，“这些事牵扯机密，你不要多问。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请你当那天晚上的事情不存在，也不要试图打探，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王萌萌自然明白，自那晚过后，她曾多方打听过那群人，“大头”、“好东西”、“村子”、“缉毒”，这四个词联系起来，那群人是干什么的显而易见。
估计是刘教授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所以才叫过来敲打一番。
想起那位卧底惨死巷头的模样，王萌萌一阵心悸，强自按捺住起伏的情绪，抬眸直视刘教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想接这个任务。”
“你在开什么玩笑？”
刘教授眉头紧蹙，不悦道：
“你当这是什么？过家家？还是失败了能再重开一局的游戏？我手把手教出来最优秀的学生，最终惨死在毒贩手里。你觉得你能比她做得更好？！”
若是一般人被学院最牛教授劈头盖脸指着鼻子骂，气势肯定立马萎靡，但王萌萌不同，她神色丝毫未变，也不觉得被刘教授看轻有多么难堪，只是淡淡道：
“您教出来的学生比我优秀，这点毋庸置疑，但要比起勾引男人的手段，我肯定比你的学生强。”
“你！——”
“咱们这个年代上大学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股骄矜劲儿，论专业，我肯定比不上他们，但要论能放下身段，他们没人比得上我。”
“不行，这绝对不行，你回去吧，我不同意！”
见说不通，王萌萌也不强求，只是道：
“我的转系申请学院已经批了，以后我就是您手底下的兵，请您多多指教。”
*
“——后来啊，我又跟他磨了好久好久，他就是不同意我做卧底，所以我心一横，就自己跑了，咳咳咳……”
说了这么大一长串，王萌萌早就力竭，神思昏昏沉沉，眼皮一合一合的，看起来累极了。
她身底下的血氤氲出很大一片，几乎将她包裹在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鲜红的血液变成了暗红，看着令人心惊。
郑雄将头抵在山壁上，闻言苦涩一笑，“然后你就给自己捏造了个受尽夫家欺凌的小媳妇角色，又设计叫我在路边捡到你，带你回了三寨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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