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营地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这深山老林里，就只有干柴遍地都有。”年轻的男学生们接二连三从树林里钻出来，手里抱着满满当当的干柴。
下午和尹珊搭话的那个男生坐在她旁边，一边把干柴扔进火里一边道：“明天就要开工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尹珊看着火光：“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不过田乐，你明天还是小心点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不会那么顺利。”
她抬头看了一眼另外一堆篝火前借着火光边看地图边讨论的教授们和三位道长，神情难得凝重：“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特别是在同行队伍中有道长的情况下。
田乐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就是太过杞人忧天，我们之前发掘过那么多的墓，哪次出过问题？”
尹珊依旧皱着眉：“总之，还是小心些为好。”
夜渐渐深沉，这里磁场紊乱，电子设备完全用不了。
罗濮存根据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大致判断了一下时间，把地图收起来道：“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才是硬仗。”
其他人点点头，相继走进自己的帐篷。
其他人见教授们都休息了，也纷纷回到帐篷休息。
只不过还是留了两个人守夜。
篝火渐渐变小，除了守夜的两人面前还燃烧的火苗，其余地方的火焰渐渐熄灭。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起了风。
“嘶~你觉不觉得有些冷？"其中一个守夜的人问道。
“原始森林嘛，有点温差很正常。”另一个人回答。
“温差再怎么大也不会大成这样吧。”当先说话的人小声嘀咕，朝火堆又靠近了些。
两人跟着考古队上山下海这么多年，守夜也不是第一次，本以为今夜也一坐到天明，没想到眼皮子越来越重。
“不行了，我这瞌睡完全撑不住。”说冷的人强撑着睁着眼睛，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同伴，“老万，嘶~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老万垂着头一动不动，当然也没出声。
“老万，你倒是说句话呀，老万？”他弯腰看向老万垂着的脸，刹那间，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上来，直冻得他全身打哆嗦。
橙黄的火光映着他的眼球，眼球里面，老万像是变了一张脸，原本有些圆润的面部变成了刚毅的四方形，有棱有角，五官也偏向冷厉严肃，和之前的柔和完全不同。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此时这张脸就长在老万的脖子上，睁着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一片的白。
凉气直冲喉咙，像是冲破了什么隐秘的开关，他牙齿打颤，当先被挡在喉咙里的气一下子冲破出来。
“鬼啊！！！”一声叫喊，石破天惊。
夜晚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帐篷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点亮。
元敬率先冲出来，手里紧紧地拿着三清铃。
“鬼、鬼。”男人瘫坐在老万的不远处，神色惊恐地叫道，一股尿骚味不可抑制地被风吹散。
元敬挡在他面前，谨慎地看着依然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万，在他的眼睛里，老万此刻全身都被一层薄雾笼罩，令人看不真切。
不消片刻，帐篷离得稍远的莫道长和唐道长也来到元敬身边，和他一起神色凝重地盯着老万的方向。
在他们之后，其余人都陆陆续续来齐了。
“怎么回事？”罗濮存拿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芒颤悠悠地往老万的身上照。
离男人近的几个年轻学生想把他扶起来，却在闻到明显的尿骚味后反射性地往旁边移了移。
田乐看向明显不正常的老万，皱眉道：“他怎么了？”
因为老万垂着头，他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尹珊打了一个哆嗦，一股恐慌在心中蔓延：“不、不会真的有鬼吧？”
田乐反驳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老万应该只是生病了，或者在来的时候被毒虫咬了，只是我们当时没发现。”
他说话时并没控制音量，导致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左边的男生颤着声音道：“可是老于一直在说有鬼。”
老于就是和老万一起守夜的那个人。
“也许是他看错了，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又是深山老林，心里害怕想到鬼怪之类的东西很正常。”田乐说得有理有据，但男生就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因为……
“你们觉不觉得越来越冷了？”他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问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
尹珊胆子小，被吓得连忙往元敬几人身边靠了靠。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在道长身后更有安全感。
不知何时起了雾，浓雾瞬间弥漫，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那雾极冷，像是寒冬腊月光着身子躺在雪地上，冷意直入骨髓。
尹珊动了动脖子，抬手一抹，居然摸到了一层光滑的冰。
她艰难地想要回头看其他人，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完全转动不了，就像是有什么铁箍强行把她的脖子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白雾笼罩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就连离她半步之遥的元道长他们都从她的眼中消失了踪迹。
从灵魂散发的冷意仿佛把她的血液也冻住，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脑子像是生锈般，渐渐想不起来什么了。
唯一清晰印在她脑海中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的同伴应该和她一样，全身被这浓雾束缚住，动弹不得。
一个‘死’字在脑海中渐渐成型，取代了之前的念头，紧紧地充斥着大脑，像是一张网，把她的思想束缚在里面，再没有别的想法。
周围树林里的窸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仿佛那些东西已经离开树林，慢慢靠近他们身边。
正在这时，坐在地上的老万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雾浓厚，他们也看不清其它的东西，所有人却能把老万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那张棱角分明的、陌生的脸，在昏黄的火光映衬下，朝他们张开嘴。
缓缓、缓缓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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