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湘来不及说句话，脚步声很快消失。
她把干净的衣服从头上扯下来，借着不远处的火光打量。
不是女子的衣服。
而是一身便服
用丝绸制作的玄色里衣，触手光滑，带着说不出来的香味。
好像松香，又夹杂着一股草木味。
总是很好闻。
顾青湘鬼使神差捧起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可以确定是陆玄锦的衣服。
她无声笑了。
不管河里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就他认真表白的样子都让人难以抗拒。
只是，她说得不假。
两人之间隔着不仅仅是几千年，还有不能言说的身份。
顾青湘升起的那点小心思彻底藏起来。
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喝了疗养液，开启养身模式。
帐外不远处的火堆前。
陆玄锦沉着脸，把木头扔进火堆里，小声问，“消息探听得如何了？”
孙策没日没夜的跑了几天，身上的伤都崩开了。
他简单处理后，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来复命。
发觉主子情绪不佳。
不敢问，憋得又难受。
几次欲言又止，陆玄锦嫌弃他吞吞吐吐，”莫不是办差的路上把舌头丢了？”
听到主子阴森的声音，孙策没出息吞吞口水，壮着胆子问，“主子，这还没有到月圆的时候，你的病怎么提前就发作了呢？”
换来的是细长的树枝在脑袋上来了一下，“多嘴，爷好着呢！”
孙策不敢言语，心里嘀咕，要真不错，脸色为何这么吓人？
整得好像谁欠了银子一样。
不过，正事要紧，连忙回复，“主子，属下骑着快马赶到距离金陵不远的东厂驿站，从他们口中得知，金陵的疫病越发严重了，压根不是奏报里写的早已控制，这该死的金陵知州，怕项上人头不保,竟然敢假传消息。”
陆玄锦眉头拧成一团，“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咱们的队伍不可避免的要去金陵，这场疫病很难摆脱。”
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一反应，竟然是害怕。
按理来说，这不是他的性格。
遇到这种事，他会迎难而上。
这一次他真的生出了怯懦的心思。
看来情爱会让人变得优柔寡断。
但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又变成了钮祜禄没有感情的陆玄锦，对孙策吩咐，“这事我会用密信传给义父，随后找顾青湘商量对策，要是她能提供解决疫病的方子，我便提前让她结束流放，收进咱们的队伍，让她继续为东厂效劳。”
孙策满头雾水。
为何要找顾青湘？
她是大夫不假，但不代表她能以一己之力压制让人闻风丧胆的疫病。
疫病自古以来是绝症。
很少有解决的法子。
即便有，那也是牺牲无数性命换来的安宁。
顾青湘虽为流放犯，依照人家的本事，平平安安活到北境不成问题。
可要是和他们一起蹚进疫病的浑水里，死亡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主子不是喜欢顾青湘吗？
难道这年头的喜欢是让对方早点死？
咦！！？
占有欲有点变态了吧。
孙策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态，冒死劝，“主子，属下觉得这个提议不好。”
陆玄锦赏了他一个眼神，“说说，为何不好？”
孙策嘴巴干涩，开口之前又喝了口水，这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主子，属下知道您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的姑娘，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拴在身边，这种心态无可厚非。”
“可人家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虽说现在落魄了，但不至于连死都身不由己吧。”
陆玄锦听了之后真想笑。
他是这样的人吗？
何时变得这么变态了？
即便被表白被顾青湘拒绝，也不会小肚鸡肠，拉着对方一起死。
陆玄锦深知，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
明天整个队伍里会有几百万个版本，说他爱而不得，要拉顾青湘当垫背的。
因此，他郑重其事地开口，“孙策，脑子不灵光，就去找贺公公给你开几副药，治一治，以免将傻病传给别人，有损德行。”
一语双关。
孙策听得冷汗直流。
自家主子果然恼羞成怒了。
为了不把他惹炸毛，“是是是，主子说的对，是手下脑子不灵光。要我说主子能找顾姑娘一起研究疫病的方子，是打心眼里把她当做自己人，只可惜……顾姑娘不开窍啊！”
最后那句话，孙策的叹息愣是把陆玄锦的伤心事勾出来了。
陆玄锦咬牙切齿，“还不滚去拿药，莫不是等着爷把药熬好，送你嘴边？”
“属下这就麻溜地滚。”
生怕被踹一脚，忙不迭地爬起来就跑了。
陆玄锦看着他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无声地摇了摇头。
想要起身回营帐，可又想起营帐里有人。
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忽然想起顾青湘昨天说的话，“金银财宝我也喜欢，可是这些东西不好带，我就想要口脂，来增添几分颜色”
这话现在想来，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顾青湘主动讨要赏赐，一改往日的爱财的属性，只要一盒几文钱就能买来的口脂，这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深意呢？
会不会和今天拒绝自己有关。
想了大半夜，陆玄锦还是没有想明白。
最终下定决心，死皮赖脸和顾青湘睡一个营帐。
第二天，马车上。
陆玄锦延续这两天的行事风格，送早饭，与她谈事。
顾青湘忍着不适应，吃完了早饭。
见他仍不开口，怕自己被憋死，直接问，“陆大人，您有话就说，别不言语，看得人浑身发毛。”
有了顾青湘开口打破尴尬，陆玄锦开口也就顺理成章，“顾青湘，你对疫病有几分把握？”
用帕子擦了擦手的顾青湘恍然大悟。
原来他最终的目的是想要咨询治疗疫病的事。
难道前方某个地方疫病大爆发？
她心里的不安越发大了，也不纠结对方的异样，迅速凑到身边，胳膊挨得很近，她来不及换的衣服就这样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陆大人，您问这话是不是要告诉我，前方爆发了疫病，且很棘手？”
陆玄锦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不过正经的事没忘，“和你谈话果然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孙策来报，我们流放的必经之路金陵爆发了疫病，死伤无数，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疫病的法子，所以我来你这儿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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