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锦受不了这种眼神，用另一只手紧握她的手。
他记起了顾青湘第一次来“葵水”的样子。
面若桃花，腹部难耐。
这一次明明也是来了葵水，为何面色苍白，大汗淋漓，难道每月葵水来的症状都不同？
不不不！
陆玄锦却偏向于顾青湘身体有暗伤和毒。
他旁敲侧击，同时帮她转移注意力，“顾青湘，我记得流放路上你也来过葵水，为何两次的反应大有不同？”
原本腹部绞痛，冷不丁听到这话，顾青湘神经紧绷，腹部更痛了。
撩眼看过去。
陆玄锦依旧是那副关心的模样，眼底却饱含探究。
两人对视几个呼吸，顾青湘才回答他，“我身体异于常人，且上次是首次来葵水，所以表现不同。”
首次？
顾青湘正值二九年华，要是不抄家流放，恐怕要和未婚夫成亲。
他再是个不懂生育常识的男人，也知道女子来了葵水，代表有孕育子嗣的能力。
顾青湘来得这样迟，显然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收起心思，安抚她，“这几日好好歇着，别做重活，别碰冷水。”
顾青湘深知只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心里也不太敢放心。
奈何肚子太痛，她只能胡乱点头。
顾青虹端着药赶来。
打算亲自喂她。
看到陆玄锦动手接过药碗，自己识趣退下。
这次的药喝的不算顺利。
顾青湘烦躁得厉害，好几次差点都把药碗打翻了。
陆玄锦也不生气，耐着性子哄。
总算喝完药，他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
等看去时，顾青湘在药的作用下，总算有了片刻安宁。
这让原本想说几句安慰话的陆玄锦找不到机会，突然有点惆怅。
更觉得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喉头发痒，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
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是这种状况。
顾青湘被葵水折腾的硬生生瘦了几斤。
等再次恢复蹦乱跳都是六日后了。
渐渐天凉了起来。
晨起时得加衣。
顾青湘骑着赤兔，赶上了陆玄锦的踏雪，两匹马并排而走。
她偏头，撞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明亮、睿智、深邃又柔情。
陆玄锦也瘦了，虽不是只剩下骨架子，但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的结实。
想来金陵的疫病让他十分担忧。
“陆大人，我们再谈谈治疫病的事吧。”
陆玄锦深知躲不过去了，只好开口，“说说你的打算。”
顾青湘也不隐瞒，抽空打量看不到头的队伍，视线最终定格在某处，“陆大人，我还是那句话，让我跟着孙大人去金陵，帮你扫除障碍。”
陆玄锦不要这样的付出。
他要的顾青湘总是不正面回应。
“你知道金陵一行，可能连命都会留在那里，你就不怕有遗憾，有害怕。”
他问出心中所想。
顾青湘心有戚戚然，但她很快坚定了想法，“陆大人，生而为人，总是要为某些东西付出生命，更何况我是个医者，要是遇到危险就躲起来，那么就对不起医者的名号。”
陆玄锦见她大义凌然，不由笑出声，“顾青湘，你蹩脚的理由难以让我信服，不过我也不再劝你，总就是要过这一关的，你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夜半出发。”
声音刚落，顾青湘笑了起来，恢复以往爱拍马屁的样子，“还是陆大人英名，就知道这种好事不会忘了我，希望这次出行顺利。”
陆玄锦没好气瞪了眼，双目黑漆漆看过来。
原本含笑的顾青湘瞬间不敢笑了。
又不敢与他直视，连忙移开眼睛，“陆大人，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样看着我，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陆玄锦继续直勾勾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把自己亲手做的口脂递了过来，“这是你要的东西，今日就给你。”
顾青湘机灵的脑袋傻掉了。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手里小巧的盒子，“陆大人，这是？”
陆玄锦轻轻拍了马腹，让两匹马儿靠得更近。
又将手往她面前送送，“你向我讨要的礼物，说实话，从小到大没有人敢使唤我送礼物，你是第一个。”
顾青湘脸爆红。
但她还是接了。
拿过来后，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仔细打量盒子。
不算精致。
就是普通的树脂做的盒子，上面有手刻花纹。
花纹扭扭捏捏，不成规矩，一看是新手做的。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陆玄锦忍不住催她。
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顾青湘只能当着他的面打开，一股桂花香袭来。
味道清新淡雅。
口脂表面平整，中间点缀花瓣，而颜色是鲜红色。
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她迫不及待用手指沾了沾，触手细腻，香味更浓郁了。
“陆大人，借你的眼睛用用。”
陆玄锦不明所以，还是把脸靠过去。
两人相隔一个脑袋的距离。
胯、下的两匹马趁机耳鬓厮磨，表达欢喜。
顾青湘微仰头，盯着对方的眼睛，把口脂一圈圈涂抹在唇上。
原本黯淡无光的唇，在鲜红口脂的点缀下，鲜红欲滴。
陆玄锦嗅到了桂花香，也闻到了顾青湘身上的味道。
他喉头不自觉滚动。
“涂好了？”
声音哑得不像话。
顾青湘心生一计，冲陆玄锦招招手，“陆大人，你再靠近点。”
陆玄锦更是不懂，但脑袋不听使唤，递了过去。
忽然，唇角被温热的东西贴上，更过分的是沿着唇边一点点描绘，就在他准备回应时，温热的唇舌很快移开。
就听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了，陆大人可以睁眼看看了。”
陆玄锦心中失落。
却没有表现出来。
偏头打量。
大红色很适合顾青湘。
恢复血色的脸因为口脂点缀，越发光艳照人。
“很适合你。”
他客观而又认真地评价。
顾青湘毫不客气接受夸赞，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个颜色也很适合陆大人。”
适合自己？
陆玄锦怔忪。
忽然，从顾青湘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嘴唇。
不由一笑。
陆玄锦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
平常待手下都是一副温和模样，可面对要稽查的对象，从来都是冷脸。
但面对顾青湘的笑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顾青湘见他笑得温柔，也不忍不住笑了，“陆大人，这次占你便宜，也当是报你之前占我便宜的仇，你可不能心胸狭隘报复我。”
陆玄锦闻言，低声一笑，“我就这样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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