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婆婆喉头痒得厉害，别的话来不及说，就着顾青湘的手喝了温水。
温水润湿了喉咙，嗑意瞬间消退。
她撑着虚软地身体，后靠着补满补丁的棉被，“都说是我侄女了，怎么不叫姑姑？”
顾青湘一怔，旋即喜上眉梢从善如流叫道，“姑姑”
可见林婆婆认准了自己。
屋里没有点灯。
干什么都得摸瞎。
但两人凑得近，基本轮廓能看清楚。
从顾青湘的体态来看，是个年轻康健的习武之人。
要不然，能贸然进莲花村？
林婆婆眸色幽幽，“我医术不算精湛，但胜在天赋异禀，从老巫医留下的古籍旧方中，见过不少病症，莲花村的疫病很蹊跷。”
顾青湘眸子半眯，林婆婆竟然用蹊跷来形容。
可见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敢表现太急切，反而从林婆婆的脉象入手，“我替姑姑检查过，你的体内有两股不同的邪症，一种会引起脏腑虚弱，被邪风侵占，从而肌体酸疼，另一种邪症，我不太确定，但初步判断误食了某种毒物。”
林婆婆一惊，垂死病中惊坐起，抓着顾青湘的手，力道大到让她皱眉，“中毒？”
顾青湘不慌不忙，“从症状看很像，要想彻底确定得我去村子乱葬岗看看。”
其实是莲花村的祖坟。
但疫病来得邪乎，村民骤然死亡。
为了不连累幸存者，祖坟就成了焚烧病体的最佳场所，渐渐成乱葬岗了。
“怪不得。”林婆婆望着某个地方，喃喃自语。
顾青湘立马抓住重点，“姑姑，是想起重要的事了？”
林婆婆慢慢收回手，开口前，扭头看向顾客青湘，“既然你当我是姑姑，我拿你当侄女，我便仗着长辈的身份求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顾青湘顺势坐在床边，用黝黑的眸子死盯对方，“只要不过分，我自然会答应。”
大家都是互利共惠。
你别戳破我，我不妨碍你。
最终希望是消灭疫病，查出幕后黑手。
林婆婆是医者，也是主管村里的老巫，她敬神明，也敬畏生命，不会拿外人的性命当儿戏。
她只希望顾青湘能帮忙查出毒物来源，救救村里人。
“放心，我老婆子不是刽子手，姑娘，望你尽尽心，帮帮可怜的村人，我老婆子便会为你点长明灯，保你一生顺遂。”
林婆婆强撑病体，要给顾青湘磕头。
被她摁回去。
“我是医者，这是我该做的，姑姑，你跟我说说你的发现。”
林婆婆实在没力气，只好躺下。
目光穿越时空，很快就定格在两个半月前的傍晚。
两个倒在路边的幼童和病弱女人。
她出于善意，把两人带回茅草屋，经过几天的救治，两人恢复康健。
翌日留下诊金，悄声离去。
可就在他们离开不久，村子里就有村人腹泻、腹痛，来她这里看病。
她用药，用巫术，起先还好好的，转头暴病而亡。
莲花村处在惊慌中，直到村子被一伙人从外围围住。
彻底断了他们的生路。
林婆婆这才意识到疫病，可能是当初她救的二人留下的，但这背后不简单。
顾青湘听着林婆婆的叙述，连忙跟统哥聊，“统哥，帮我查查林婆婆救的那两人。”
统哥不敢耽搁。
不到两个呼吸，就有了答案。
它给顾青湘传达资料，“这两人是六皇子麾下大将狄邈的妻儿，六皇子逼宫失败，被新皇流放，跟他效劳的一众人等不可辛免，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斩首。”
“狄邈见六皇子逼宫失败，连忙让人护送他妻儿逃离上京，来金陵避难，不想新皇手下爪牙众多，派出锦衣卫到处追杀六皇子残党余孽。”
“好在狄邈妻儿命大，被林婆婆所救，伤好的两人悄声离开，见到使计脱离的狄邈，但狄邈无意间得知金陵下辖的某个村里发生疫病，他就将计就计让瘟疫彻底爆发。”
消息太多，顾青湘消化不了。
统哥讲得头皮发麻。
虽然它没有形体，但资料上显示的文字，让它无形中毛骨悚然。
不由感慨，狄邈为复仇，真是拿普通百姓的命不当命。
顾青湘理智尚存，“我觉得包围莲花村，又给他们暗中下毒，可见莲花村藏着让人觊觎的东西。”
统哥深感骄傲，“湘湘，你猜得没错，狄邈无意间从自家夫人口中得知，莲花村藏有大量硝石。”
顾青湘差点跳起来，“硝石在古代，用来炼丹，或者制造黑火药，也就是说狄邈为了替自己主子报仇，他利用疫病，再暗中下毒，想把莲花村得村民彻底弄死，再独占硝石，制造黑火药，报复新皇？”
想到这个可能，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狄邈真是残忍无道。
统哥点头，“狄邈是有这个意思，而且金陵知府也是他的人，金陵疫病被瞒报，自然有他们的手笔。”
顾青湘脊背发寒。
她不自觉搓搓胳膊，“姑姑，您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救的那对母子非富即贵，有人不想他们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对你们莲花村下了手？”
顾青湘喊林婆婆为姑姑，毫无负担。
林婆婆肯定点头，“我老婆子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望你施以援手，救救他们，都怨我啊！”
林婆婆留下悔恨的泪水。
顾青湘拍拍她的手，“姑姑，这不是你的错，人心难测，是他们忘恩负义，你放心，我定会帮你们。”
她带着任务来。
自然要尽心尽责。
再说，她这么做的目的，也是给自己增加筹码，到时，事情真相大白之际，她也能有底气面对陆玄锦的质问。
林婆婆感激涕零。
顾青湘帮她喂米粥。
两人相处的很和谐，不知情的外人看了，都觉得她们是一家人。
夜深人静时，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把，拿着锄头等东西，来围茅草屋。
“有人来了！”顾青湘手下动作不停，却也不隐瞒。
林婆婆脊背发麻，不由偏头看向窗户，借着外面的火光，虚弱地问，“是谁？”
顾青湘姿势不变，柔声劝她，“再多喝点，等他们进来，就知道是谁了。”
林婆婆心头惊慌，难道有人要杀村人灭口？
还是别的？
她想不出来。
正因为不清楚，内心更显无措。
哪还能吃得下去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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