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湘吸口气，让自己有点精神，“我经受各种考核成为他的徒弟，从此后，听他命去杀人，而你不是我第一个执行对象，却是第一个失手的。”
陆玄锦紧抿嘴唇，静静看着她。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理解，我好好的侯府嫡女不做，非要当杀手，我只能告诉你，身不由己，不得宠爱。”
陆玄锦深吸口气，他又问，“你明明可以靠近我，杀了我，换取自由，但你没有这样做，为什么？”
在今天前，顾青湘是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主动袒露真心。
但不妨碍她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此时两人需要的对话。
当这一天来临时，发现真话最伤人。
却又不得不说真话。
又怕他失望。
不过，顾青湘感受到了生命流逝，咬牙说了，“后来突遭流放，我想通了，为了活下去，就选择靠近你，得了你的好感，等真相大白那天，我不至于死无葬生之地。”
陆玄锦从头到尾没有质疑，没有愤怒。
只是静静当个聆听者。
目光幽幽。
在顾青湘忐忑难安时，他却问了最想问的，“那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吗？”
“不参杂任何东西，单纯喜欢你。”顾青湘也不掩饰。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陆玄锦忽然不难受了。
只要顾青湘喜欢自己就行。
之前种种就随今天坠崖烟消云散。
顾青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欢喜，自己也不忍不住笑了，“三哥，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那次替你挡毒箭，我就该告诉你了。”
陆玄锦勾唇一笑，心里遗憾万分，“怪我没给你安全感，害我们扭捏那么久。”
“三哥……”顾青湘见他笑，心里格外不舒服。
喉头一阵阵发紧。
伤口揪得疼。
坠崖获救后，第一时间应该拔箭的。
可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拔了箭，会加速生命流逝。
只能一拖再拖。
陆玄锦擦干净她脸上的东西，露出本来面容。
还是那样绝美。
就是苍白了点。
他俯身吻了吻，“湘湘，等这次渡过难关，我们就成亲。”
顾青湘苦涩一笑，一阵悲凉涌上心头，“好。”
她趁着有力气又说，“三哥，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被黎不言下了剧毒，名叫桃花醉，而你身上同样有毒，咱们……咱们要想恢复健康，得取你的心头血。”
坦诚相待不是人能做的。
伤的不只是心，还有身体。
顾青湘不敢动，浑身骨头缝都在疼。
她强迫自己直视对方眼睛。
然而，陆玄锦仿佛早就料到，脸上竟然全是笑，“看来我们此生此世，注定要绑一辈子，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要我的心头血？”
“你又不傻子。”顾青湘回答，“而且又在流放，取你心头血，等于要你命，我不想这么自私。”
陆玄锦低低一笑，“湘湘，你爱我，比我爱你还要深。”
“是……”顾青湘没有否定，“可能你觉得我没出息，但感情的事控制不了，三哥，我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调查疫病，浪费这么多时间，到最后没帮你解毒。”
“这不是你的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陆玄锦平静一笑，“我很开心，你能无私为我，虽然我们身份对立，但不可否认，你比我更有勇气。”
这样的反应，太让顾青湘心里没底了。
她只能仰头去亲他的下巴。
“我好后悔为何要舍近求远。”
陆玄锦继续低头，把顾青湘的唇吻了又吻，“湘湘，人心不可考验，你有顾虑是对的，至于我的毒，解不了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你尽快好起来，陪我度过最后人生。”
顾青湘没想到他这样通透。
反而为他的通透难过。
“三哥，要让你失望了，我恐怕要离开了。”
陆玄锦压抑着剧烈的心痛，用最好的状态面对顾青湘，“别这么说，你要好好活着，你要是没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四周风声小了。
但黑漆漆看不见任何物体。
顾青湘感觉浑身的热量在消失，她惶恐间，只能往对方脖颈里钻。
汲取他的热量，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们两人没说话。
陆玄锦只能紧搂她。
在耳边诉说情愫。
让她好好活着。
只要活着，别的事才有希望。
没有顾青湘，他怕自己会疯了。
顾青湘意识渐渐昏沉，咬了一下自己的唇，刺痛让她有了短暂的清醒，“三哥，早知道在驿站，我就应该从了自己的心，让我们成为夫妻。”
“湘湘。”陆玄锦声音低沉，极力压抑着喷薄而出的酸涩。
此时，顾青湘心头有不舍。
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压在心头的误会解除，身上的担子消退。
她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睡了。
可又贪恋最后温度，“三哥，虽然暂时解不了你的毒，但我有药方，等你脱离危险，就让人去找。”
陆玄锦吸吸鼻子，埋在顾青湘的肩头，赖皮道，“不是经你手的，我都不吃。”
顾青湘微微偏头，“别任性，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要是你没了，这个世上知道我的人，就更没几人了。”
顾青湘说得很慢。
絮絮叨叨个没完。
陆玄锦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在交代后世。
“青虹就拜托给你了，她也是个缺爱的女子。”
“你自己的堂妹，你自己照顾。”陆玄锦不想听这话，死活不答应，甚至还威胁，“但凡你闭眼走了，我就把顾青虹卖到窑子里去，让她受磋磨。”
顾青湘骂不出来，只能对他说，“不要这样说。”
声音渐渐低了。
她凑在陆玄锦耳边说，“我怀里藏着药，等我没了，都拿出来，利用起来，至于我的尸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我不要。”陆玄锦很固执。
他亲吻顾青湘的眼睛和嘴巴。
又发疯似地咬她。
就在顾青湘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时，统哥出声了。
“湘湘，我找到护心丸了。”
什么叫劫后余生？
顾青湘又一次感受到。
她来不及说话。
陆玄锦吓疯了一样。
还以为顾青湘回光返照了，抱着她大声叫道，“湘湘。”
吼完，又觉得自己情绪失控不好。
放缓声音，哽咽道，“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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