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公公不放过对方分毫表情，见他眉宇全是忧愁，微微一笑，“疫病是洪水猛兽不假，但也不妨碍有人能治得好，放心吧，金陵疫病不会威胁到咱们的性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冒牌货情绪不高涨，三番五次表露出士气低迷。
贺公公越听越不是滋味。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冒牌货笑着道歉，“都是我的错，不该这么灰心。”
贺公公心下生疑，“杂家觉得你近几日太不对劲，是不是喜鹊缠你缠得厉害，你露出了破绽？”
要真这样，喜鹊就不能留。
他直接暗中处理得好。
冒牌货见贺公公已连接警惕，连忙解释，“没有的事。”
贺公公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压下心头的不舒服，“喜鹊是女子，心思细腻，又从小痴缠主子，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你得再三小心，可别露了马脚。”
陆玄锦有影子替身，知道的人不能太多。
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贺公公后悔当时答应了陆玄锦。
早知道，他就是拼死也得让他留下。
“贺公公无需担心，这事我知道分寸。”冒牌货不动声色垂下眸子，把最后一口饭吃完。
突然叹口气，问，“贺公公，我想成亲，这事可行吗？”
贺公公不懂他为何忽然提成亲。
但如实回答，“你是男子，成亲生子是人之常情，只是你和主子长得太像，在成亲方面略有点复杂，但不影响你绵延子嗣。”
冒牌货了然点头，又长叹一声，“主子都有了心上人，而我这边还是孤家孤人一个，着实孤单了点。”
贺公公撩眼看他。
“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贺公公误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冒牌货自然不承认。
他对喜鹊有几分想法。
但喜鹊和顾青湘比起来，终究是差点。
要想彻底取代陆玄锦，那就得对他的心上人下手。
顾青湘再厉害，也分辨不出他和真正的陆玄锦。
等到了北境，一切安顿好了。
他就可以着手实行自己的计划。
贺公公见他不说真话，也不逼他，笑着道，“姻缘不可强求。”
两人心照不宣聊了聊。
贺公公存了疑惑。
而在他帮顾二夫人检查伤势后，顾青虹把他带到一侧，说出了自己心中疑虑，“贺公公，我有一事要跟您讲。”
贺公公见她一脸郑重，不得不重视，“说吧。”
顾青虹仔细斟酌用词，“我觉得陆大人对喜鹊，和之前有所不同。”
贺公公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焦急，“怎么个不同？”
顾青虹见他依旧淡然，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不自信起来。
可又想着她所见所闻，不得不开口，“陆大人看上去随和，实则不然，在青湘姐离开前，陆大人对喜鹊则是爱搭不理，但青湘姐离开后，陆大人像是换了个人，冷酷不说，对喜鹊格外纵容，我见过他们依偎在一起，亲亲密密。”
贺公公眉头一跳。
似乎明白顾青虹的意思，但还是笑着宽慰，“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点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顾青虹一脸震惊。
贺公公说这话，良心不痛吗？
她突然有几分不喜欢贺公公。
本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不想挺渣。
哼！
亏她如此信任，敬佩他。
见顾青虹面色难看，贺公公怕她到处乱说，赶忙叮嘱两句，“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别到处宣扬。”
顾青虹登时脸色大变。
对于两人奇怪的举动，她早就看在眼里。
她只当是两人中，有一人有问题。
怕引起误会，她没敢问。
也不能问。
谁知，答案竟然是这样的。
顾青虹失望之余，又对顾青湘格外同情。
贺公公不知道他的一番应付，却让顾青虹彻底误会。
即便知道，他还是刚才的回答。
顾青虹失魂落魄窝在马车里，万天接到了送衣物的队伍。
专门给顾青虹找了两身特别保暖的衣衫。
“青虹，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哦！”顾青虹情绪不高涨。
连脑袋都不愿意露出来。
万天察觉她情绪不对劲，从外掀起车帘一角，就见顾青虹屈膝，缩在角落。
浑身上下散发不开心。
“怎么了？”
顾青虹无精打采，“没什么，万大哥，你拿的什么？”
强打精神询问。
万天见她神色萎靡，心里有点着急。
把精挑细选的衣服塞进车厢，伸手把人拉出来，“我带你去摘果子。”
其实，顾青虹不想去。
可架不住对方热情。
只好胡乱拿了一件羊皮袄子，跟香云打了声招呼，就下了马车。
相较金陵的雪，这里少一些，但格外冷。
两人并排走一起。
万天看了看热热闹闹的人群，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御寒的衣物来得太及时了。”
虽然只有老弱病残有，但聊胜于无。
“御寒的衣物每个人都有？”顾青虹好奇地问。
万天笑着摇头，“不是。”
“那……”
她话还没说完整，只见一人气势汹汹而来，带着满脸愤慨，叫骂着，“顾青虹，我来问你，是不是你跟官爷说，不要给青微发御寒衣物？？”
顾青虹一头雾水。
身边的万天将顾青虹扯到身后，冷声呵斥，“顾耕耘，你胡说什么？”
来人是许久不冒头的顾耕耘。
没有家人的庇护，他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看人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迸射骇人的光芒。
这会儿他才不管万天是不是官差。
他教训自己的女儿，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顾青虹从背后探出脑袋，瞧着凶神恶煞的父亲。
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是与不是，重要吗？”
即便她解释，人家也不相信。
顾耕耘冷哼，疾步向前走，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心狠的，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顾青虹心头揪疼。
霎时间苍白了脸，“让爹失望了，我不仅生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攀上高枝，有人当后台，翅膀硬了。”顾耕耘红着脸，满脸讥讽。
想当初，他何等威风。
虽然在临安城不能横着走，但也受人敬重。
一朝流放，谁都能踩一脚。
这些迫于现实压力，他都可以忍。
然而，连自己的女儿不拿自己当回事。
他自然忍不了。
压抑在顾耕耘心里的那团火，再也灭不了，反而蹭蹭冒着火焰。
他气急之下就来找顾青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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