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药堂。
除了顾青湘和陆玄锦外，两个长辈相互对视。
神仙师父端着茶杯，不喝水，只用来闻味道。
而霍霸天习惯性斜靠在椅子上，抚摸着怀里那只捡来的猫，一脸笑意，“这位女师父，今日来见杂家，是单纯聊聊，还是想干点别的？”
神仙师父慢慢抬起头，没有立即开口。
霍霸天继续微笑着，“想来你也知道了两个孩子互定终身的事，但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经过长辈点头同意的情感，是不长久的，您说是吧？”
听霍霸天的意思，依旧不打算同意两人在一起。
之前答应的，都是安抚义子的情绪罢了。
神仙师父眼神不动，“感情长长久久，跟长辈有何干系，除非，你从中作梗，当个搅屎棍，故意让他们有情人不成眷属。”
这话一出，顾青湘险些破功。
没想到这位花重金买来的师父，是个狠人。
陆玄锦嘴角抽搐，不自觉看向霍霸天。
就怕自己义父当即跳起来，与对方拳脚相加。
不料，他挺稳。
慢幽幽一笑，“有言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同样适用在你们师徒身上。”
神仙师父笑都没笑一下，“是吗？”
霍霸天知道对方可能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顾青湘为义子陆玄锦所做的一切，心中有气。
他能理解。
但不会赞同两人在一起。
身份地位不是原因，而是顾青湘对陆玄锦的影响太大。
他好不容易花心思培养的继承人，怎能有软肋呢？
东厂厂公不能有情。
有情是致命的。
至于顾青湘说陆玄锦中了毒，他可以找人来解。
不需要她费心思。
霍霸天叹口气，“杂家没有怪罪你教徒不佳的意思，只是平心而论，身为东厂督主，他的未来不只需要情爱，更需要笼络权势，报效朝廷。所以，杂家不赞同他们在一起，还请你谅解。”
神仙师父没有说话。
霍霸天又继续说，,“你放心，顾青湘为我义子所做的，我都会找机会弥补，帮她摆脱流放犯的身份，给予她尊贵无比的新身份，以及……”
“你不用多说。”神仙师父看了他一眼，“这些都是我徒儿该得的，至于他们两人的以后，就让时间来决定。”
霍霸天见她从始至终都一副淡然模样，内心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这人刀枪不入，很难对付。
不过，再厉害，也是个女人家。
也有软肋。
而这个软肋自然是顾青湘。
他想通后，看向顾青湘，“你是个聪明孩子，杂家不需要多说什么，这人啊，说到底命都是注定的，你和玄锦要姻缘天定，当初在京城时，早就相见了。”
顾青湘挑挑眉，目光懒懒散散落他身上，似笑非笑看着，“霍厂公这样笃定我和三哥不会在一起。那么，你是否有把握三哥和你有同样的想法？”
“你……”
霍霸天有点气恼。
陆玄锦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要真为了一个女人和他决裂，自己定会不认他。
可转念一想，陆玄锦到底是自己的心肝肉。
第一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难以抉择，非她不可，自己可以理解。
霍霸天最后才看向陆玄锦，“玄锦，你也是这样的想法？”
陆玄锦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
霍霸天内心很不确定，甚至还有点担忧。
陆玄锦神色不变，“义父，孩儿要你，也要湘湘，缺一不可。”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霍霸天不动声色看他，忽然笑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就不说让人心烦的事，我做东，请这位神仙师父吃顿饭。”
说罢，他忽然对陆玄锦说，“玄锦，你去准备点晚饭。”
陆玄锦静静看了眼，“孩儿这就去。”
屋内又恢复安静。
二次洽谈不算愉快。
顾青湘没把霍霸天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她自信过头，而是她和陆玄锦此生分不开。
要真分开，也没什么。
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蹉跎哀怨一生。
两人不合适，体面分手，各自安好。
没必要，闹得面目全非。
当晚晚饭后，陆玄锦亲自去见了霍霸天。
雪停了，气温依旧很低。
哈气成雾。
陆玄锦进去时，霍霸天穿着白色中衣，靠在塌子上，手里抱着汤婆子。
满头灰白的发披在身后，削瘦的身躯依旧笔直。
“义父，喝点热汤驱驱寒。”
陆玄锦端着霍霸天喜欢喝的热汤。
汤是他亲自做的。
今天的事，必须再谈谈。
陆玄锦没料到义父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明明之前答应自己，要给顾青湘抬身份，让自己娶她为妻。
不想，这一切都是稳住自己的计谋。
陆玄锦心头不舒服，却又不能揍义父一顿。
霍霸天沉默不语。
陆玄锦也不失望，脸上含笑把热汤递到他嘴边，“雪停后，天气更冷了，喝热汤暖暖身体。”
霍霸天这才给他一个眼神，“你这汤，我怕喝不起。”
这话是赌气。
也是不满自己的态度。
陆玄锦唇角带笑，“义父别说气话，你在孩儿心中，同父亲一般敬重。”
霍霸天轻嗤一笑，“是吗？”
语气足以表明他的不满。
陆玄锦知道他对自己有怨念，微叹一声，“义父不喜湘湘成为我的妻，我懂义父的意思。可义父别忘了，要不是湘湘，孩儿早死八百遍了。”
霍霸天当即砸了手里的汤婆子，“怎的，她想以此为要挟？”
不就是一条命，他去还，还不行吗？
但他的义子不能娶顾青湘。
陆玄锦见此，赶忙解释，“湘湘，并无此意，都是孩儿的意思。”
霍霸天看不惯他没出息的样子。
“你是我的骄傲和未来，你娶谁都行，唯独不能是顾青湘。”
怕义子听不懂自己的话，他直接抛出炸弹，“你别以为杂家不知道她是锦衣卫派来刺杀你的探子，她舍命救你，还不是想换个主子，争一条活路。”
陆玄锦神情微动，“义父，您……”
顾青湘身份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阿黑再傻，也不会出卖顾青湘。
她本人更不可能。
自己的心腹，自然也不会。
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霍霸天有点失望，“玄锦，为了个刺杀你的探子，你要忤逆我，杂家，心真得好疼。”
世上女子千千万万。
找谁不行，非找个死对头。
而且还是取人性命的那种。
要换个正常人，得知对方是杀自己的杀手。
定会一刀去她性命。
而不是爱上她。
你当听戏曲，看话本呢，说爱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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