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陆怀迟掩住眸子里的痛苦，声音颤抖着，到嘴边也只有一句对不起。
沈稚摇摇头，像是十分平静，可垂下眸子，手已经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了。
那个孩子才两周啊。
不过没了也好。
就算留下，恐怕也没法生下来。
想到这里，沈稚抿唇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可在陆怀迟心里过不去，他没法原谅自己，只能更用心的对待她，他希望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可是她还是不高兴。
陆怀迟能察觉到，太多时间就算空闲着也不会跟他讲话，而是看着一处发呆。
她会对孩子笑，对张妈笑，也对他笑，但陆怀迟知道，她不是真的高兴。
烟蒂灼伤他的指尖，陆怀迟恍然的回神，透过落地窗看她，她又在发呆了，岁岁扯着她的衣领她都没有反应。
“她很像当初的我。”封成说。
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过往的病人和护士，总希望下一秒推门进来的便是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可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的情绪越来越沉，到最后，眼里只剩下一片灰色，再没有任何波澜。
她如今，也成了灰色。
“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她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吗？她好像并不开心。”
这一句比烟蒂灼伤都让他疼。
陆怀迟低着头又抽了一支烟，封成看到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那支烟怎么也点不着，最后只能颓然的被折成两段。
“不敢问。”
封成有些诧异。
陆怀迟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他嘴里从来没有说过不敢二字，他向来都是肆意的，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封成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可是你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心累，
虽然周照已经伏法，但发生的事改变不了，你应该给小稚时间让她缓和，让她喘口气，你不能任由她碎掉。”
“可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我？”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封成知道他是真的做不到，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一样做不到。
经历那么多，好不容易能安稳的在一起了，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人离开自己身边呢？
“不然就找个心理医生吧。”
封成掐了烟，又道，“你家予景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他跟那两个一起玩？”
“还在病着。”
想到什么，封成说，“这事是虞晓不对，她信了钟墨羽的话，不过她也自食恶果了，她跳楼了。”
陆怀迟的手一顿，“死了？”
“人倒是没死，就是一直昏迷着。”封成脸上没有伤心之色。
他对虞晓的感情并不深，不过看在她是糖糖生母的份上，医疗费他会包的。
“这事别让小稚知道。”
如果不是虞晓听信了钟墨羽的话，予景就不会被周照抓住，也不会受到惊吓，一直病怏怏到现在。
她竟然相信了钟墨羽能帮她夺回糖糖的抚养权，真是可笑。
或许是因为愧疚，她才跳了楼。
陆怀迟刻意隐瞒，但还是没能堵住别墅里佣人的嘴，只是他知道的和佣人说出口的完全不一样。
知道这件事，是沈稚中午刚吃完饭，陆怀迟一直给她夹菜，她吃的有些多，就打算到后院散散步。
陆怀迟临时要开一个会就没陪她。
她听到两个正在打理花枝的佣人说，“小少爷真是可怜，太太的心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狠，竟然能亲手将他送到坏人手里，害的小少爷吓得一病不起。”
“咱们先生还那么宠她，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生肯定也是对她心里不满的，要不然也不会不让她见小少爷了。”
“我听说小少爷不是太太亲生的，所以她才抱了小少爷，没抱岁岁小姐，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心疼。”
沈稚怔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花枝，脚下一崴，控制不住的就摔在了花枝上。
尖利的刺扎进她的皮肤里，沈稚没感觉到疼，视线恍惚的看着那两人。
那两个佣人脸色瞬间白了，也不敢跟她说什么，慌里慌张的就跑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陆怀迟不让她看予景，他是怀疑予景被周照抱走是因为她。
他甚至觉得，她不是予景的亲生母亲，所以将人交给周照时，才选择了予景而不是岁岁。
可是予景也是她的孩子啊。
陆怀迟是在后院的凉亭里找到的沈稚，天空下了绵绵的细雨，她一个人坐在凉亭的地上抱着双腿。
远远看着，像是被抛弃的猫咪。
陆怀迟心揪了一下，蹲在她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下雨了，回去吧，”
沈稚摇摇头。
“不冷吗？”
他抓住她的手，眼皮一跳，太凉了，简直跟抓着一颗冰块一样。
“回去吧。”陆怀迟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举着雨伞往别墅走。
耳边只有雨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
沈稚枕着他的肩，眼泪流的无声无息，她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她们贴的那么近，却又像隔了万丈鸿沟。
人近了，心是远的。
“陆怀迟。”
“嗯？”
走到屋檐下，他收了伞，抱着她迈步往客厅走，张妈惊讶了一声，“太太，您胳膊上怎么那么多红点？”
陆怀迟垂眸，拧眉，“怎么弄的？”
“摔倒了。”
“还伤到哪了？”
他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
沈稚看着他眼睛里的担忧，突然将目光移到了二楼的儿童房。
“我能去看看予景吗？”
冗长的一段沉默后。
他说，“予景还在病着，等他好一些再去看他好不好？”
“好。”沈稚笑笑。
陆怀迟没看到她眼里的泪意，将她哄睡后又去了书房，等他从书房出来，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别墅里的气压低至冰点。
“那么多人，你们都在做什么？”陆怀迟面无表情的质问，眼里却翻涌着巨浪，像是下一秒就要迸发而出。
没一个人敢吭声。
“去找，找不回来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许琛，封锁机场和火车站，还有后山，派直升飞机去找！”
他不能失去沈稚。
一分一秒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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