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颂重新坐起来,盘着腿,很好奇:“怎么突然发出这么大的感慨?出什么事了?”
时欢不太想说,感觉有点儿丢脸,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头发,你怎么处理的?”
“掉包呀。”
当然不能直接偷走。
偷走一次,温理还会来取证第二次,所以南颂用的办法是掉包,将林斌的头发拿走,换了两根别人的头发,这样一来,温理拿去验DNA,会验出一个“时乐≠林斌≠凶手”的结论,一劳永逸。
“原来的两根头发我已经烧了,放心吧。”
……
然而,此刻,医院门外。
温理的车还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他送南颂到医院,还没走,而是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几袋刚从街边小店买来的早餐,吊儿郎当地走进医院——时乐。
他往后探身,将昨天背的那个包从后座来,放在腿上,从包里拿出装有两根头发的证物袋。
他只看了一会儿,就伸手将证物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又从背包的里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这个证物袋里也有两根头发,或者说,这个证物袋里的头发,才是时乐的。
温理从看到南颂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起,就怀疑她的目的是他,所以提前换掉了证物袋——南颂烧掉的头发,其实是他的。
他不知道南颂是什么时候下手,是帮他缝包的时候?还是酒吧里跳舞的时候?又或者是,装醉,让他把她带回家的时候?
不知道,但证物袋里的头发,肯定已经被调包。
她们这个举动,更是证明时乐的身份有问题,否则他不用怕验DNA。
挺好笑的,昨晚那几个小时的暧昧拉扯是真的,那个吻,那些惊慌失措和脸红都是真的,但他心里一直怀疑、一直观察、一直防备和揣测南颂,也是真的。
南颂是虚情假意,他又能不能算是真心?她把感情当成游戏,他又何尝不是在做戏?
温理没由来地生起气,但不知道是气时欢真的有问题,还是气他喜欢的女人居然是这样的,他的眼神锐利起来,毫不犹豫启动车,直接开往警察局。
警局生物鉴定科,温理找到负责提取生物信息做鉴定的同事,扬声喊:“张博士!”
“哎!”张博士被他一喊立刻回头,看到是他,没好气,“干什么你?吓我一跳。”
“我有两根头发,你帮我对比一下DNA,跟尚世杰死亡现场那个烟头里提取出的唾液DNA,是不是一致的?”
张博士想了一下:“烟头NDA?你是说林斌?”
温理点头:“对,能不能先帮我做?我着急。”
张博士说:“行,放下吧,我做完手上的活儿就帮你做。”
温理低头在包里翻找小小的证物袋,此时此刻,他胸口还憋着那股气,着急拿到DNA结果,除了秉公执法,更多的是一种报复心态,想拿到证据然后去抓了那两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当他好不容易找到那个证物袋,要放下的时候,脑海里却突然间闪过南颂昨晚在酒吧里对他说的话。
南颂昨天一直在做戏,如果说有真心的一刻,那就是在她告诉他,时欢小时候在温家的经历的时候。
她说当年没有人帮时欢,时欢只有一个人,现在他们帮尚世杰讨公道?那么谁还温妩的公道?谁还那些被猥亵的孩子的公道?谁还时至今日还没有痊愈的时欢的公道?温理眉心不由得蹙了一下,时欢的脸也从他眼前闪过,他顿住。
就像他对温只颜说的,他和时欢才是有血缘的亲表姐弟,他们小时候就不对付,长大了重逢了,最多就是警民合作过两次的关系。
但血缘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他在听南颂说时欢那些经历的时候,也感到很气愤,很难受。
那么他现在这么做,把他们一网打尽,是对的吗?
张博士奇怪地看他:“发什么呆?头发呢?”
“尚世杰作恶多端,我们在这里替他翻案,是对的吗?”温理问出来。
张博士睁大了眼睛,快速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要是被你师父听到这些话,他肯定打断你的狗腿!”
温理摸摸自己的额头,脸上还是有些茫然。
张博士转念一想又体谅,“不过你刚当警察没多久,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我也能理解,其实这就是程序正义,和事实正义的区别,自己想开了就好了。对了,证物呢?”
温理握紧证物袋,放下了验出来了就证据确凿了,时欢他们就都要抓了,他要这么做吗?
真的要吗?
内心天人交战,温理咬牙,终究还是选择遵循本心,他后退两步,转身就跑:“没有证物!”
“嘿!臭小子!耍我呢!”
温理将生气跺脚的张博士抛在脑后,一路跑出警局。
想开了就好?
但他现在还想不开。
他明白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代替法律惩戒另一个人,但他也不明白尚世杰那种杂碎如果没“自杀”还能在法律的庇护下继续活着的理由,所以这个证物等他想开了再说。
温理上了车,直接开去医院,他还要去找时欢,找南颂!
……
而医院这边,时欢和南颂吃着林斌买来的早餐,时欢还要输液,手背还扎着针头,吃的动作不太方便。
南颂还耿耿于怀时欢刚才突然感慨,“哪天人家就不想纵容你了”这句话的原因,这会儿又旧话重提。
“你怎么会那么想?”南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又跟江何深发生什么事了?”
时欢觉得挺丢脸的,说离婚的是她要划清界限的是她,现在患得患失的,还是她,有种,作作的感觉。
但她自己又想不明白,所以最后还是对南颂说了,南颂看问题通透,能帮她捋捋:“前几天,遂城举办了圆桌会议,我跟他遇到了,但他不怎么理我。”
“哦~”还真是江何深啊。
南颂意味不明地拉长了声音,心思转动,勾唇一笑,故意说,“我最近,在禹城,倒是听到了一些话,听说他跟陆静因出双入对,感情很稳定,他可能是决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所以放下前妻了吧,毕竟你都嫁给别人了,老话说得好,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时欢马上道:“可是我出车祸的时候是他破窗救了我。”
“江何深这个人,脾气虽然不怎么好,但他肯定不是一个坏人,我觉得就算是陌生人遇到危险,被他看到了,他肯定也会出手相救,这不够说明什么。”南颂又给她泼冷水。
时欢语气明显有点急了:“那他来鹿城做什么?圆桌会议要开三天,他中途离席,肯定是跟着我来鹿城的,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匆匆离开,他不放心,所以跟了上来,他跟着我去医院看温沁,然后跟着我回家,才会那么刚好救下我。”
南颂压住嘴角的笑意:“啊?你不知道吗?我都听说了,遂城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滑雪场出事了。”
时欢一愣:“出什么事?”
“滑雪场有很多起起伏伏的小山坡嘛,那场大雪导致小范围的雪崩,参加圆桌会议的一个老总不小心被埋在雪里,虽然及时救出来,但也挺危险的,所以圆桌会议就改成线上了。”
时欢出车祸,这件事秋恩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南颂挑眉:“而且我听说鹿城有位泰斗去世了,他可能是来参加那位泰斗的葬礼的,不是因为你。”
“……”时欢本来跟南颂说那些话,是希望南颂跟以前一样开导她,让她舒服点儿,结果听了她的话,她感觉,更堵心了。
所以意思是,江何深真的放下她了?
时欢心下突然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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