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进了咖啡厅,服务生上前询问:“你好,请问几位呢?”
时欢一边往里走,一边目光四处巡视,找了一圈才找到,在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江何深跟一个男人对面而坐——还真的在。
她回答服务生:“一位。这个位置可以坐吗?”
当然是可以的。服务生拉开椅子,又放下菜单。
时欢随便点了一杯咖啡,她这个位置,距离江何深只有两三张桌子的距离,她直白地望着他的方向,江何深一向敏锐,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抬起头。
时欢微微一笑。
江何深表情转为冷淡,不理睬她,别开头,继续跟客人说话。
时欢心下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注意到,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朝角落的方向走去,那边只有江何深一桌,肯定是给他们的,她快速起身,挡住服务生:“我端过去吧,我也是那位先生的朋友。”
服务生犹豫着给了她,时欢端着托盘走过去,放下两杯热咖啡,又将他们喝了一半,已经冷却的咖啡收走。
客户正在讲话,讲得聚精会神,没有注意到上咖啡的不是服务生,而江何深有看到时欢,微微皱眉,时欢厚脸皮地眨了眨眼,重新端起托盘离开,回到自己的桌子。
她就是刷一个存在感。
江何深他们谈了大半个小时,第二杯咖啡都快喝完,那位客户才起身告辞,夏特助送客户离开,江何深也起身出门,时欢马上跟上他。
江何深长腿阔步,径直走向电梯。
时欢不敢跑太快,堪堪在他的电梯门关上前一刻闪了进去,然后喊:“二少爷。”
江何深现在对她,真的非常疏离和陌生:“温小姐不觉得自己很没有分寸感么?”
时欢还以为自己已经适应“温小姐”这个称呼了,原来还是没有,每次被他这样生疏地喊,还是会觉得心口一闷。
“是有点冒昧和不请自来,但我觉得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二少爷这么晚了还在见客户,那再多忙一会儿应该也没事,我把合同带来了,你也看看吧。”时欢说,“条件上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江何深扭了扭脖子,眼皮微垂,懒怠道:“我今天已经累了,不想再看工作了,交给夏特助,我明天有空会看。”
时欢便道:“我可以念给你听。”
江何深不给面子:“耳朵也累。”
“我可以给你念德语或者英语,换一种语言比较新鲜,可能就不会那么累。”时欢别出心裁。
江何深呵笑一声,楼层到了,他迈步走出电梯,时欢跟着他出去,才发现他不是要回房,而是到酒店音乐厅。
音乐厅里,光线昏暗,大家都安静地聆听着音乐,时欢见状,也不怎么敢说话了。
江何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松了一下领带,坐姿也比较随意休闲,后背靠在沙发上。
时欢也在沙发坐着,这里整体是黑色调,地板是镜面,模糊地倒映人影和水晶灯。
时欢看着江何深,他阖着眼睛,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阴影,鼻梁高挺,嘴唇菲薄,下颚线条利落却偏冷。
她看着,有些走神。
台上一曲结束,准备要演奏下一曲,时欢走上台,低声问大提琴手,能不能让她拉一曲?
大提琴手欣然同意,然后起身让座,将大提琴也交给她。
时欢坐下,抱着琴,调整了一下,便慢慢拉出一首曲子。
《A
Thousand
Years》
这首曲子,是她怀咬咬的时候,因为要跟江夫人参加一个宴会,为了不丢江家的脸特意学的,也是江何深手把手教她的。
她因为一直练不会转音,差点在宴会上出丑,也是江何深及时上台,握着她的手,跟她四手联弹,才没有让人看笑话。
江何深显然也听出来了,睁开眼,看向台上。
时欢抱着大提琴,专注且投入地演奏着,江何深乌黑的眸子在这个黑色音乐厅里,显得愈发深沉。
下一段就是那个转音,时欢抬起头,看向江何深的方向——她一只手拉着琴弓,一只手按着琴弦,很流畅地滑了过去。
——她已经学会那个转音了。
时欢弯起唇,江何深看到她脸上的小得意,没什么表情。
时欢没关系,她就是想让他看着她,他肯看着她,总比像在滑雪场一样,三次无视她要好。
只是这一曲还没有结束,江何深便在桌子上留下几张百元大钞当做小费,然后就起身出去。
时欢立刻直起腰,他……!
但她也不好中途停下音乐追上去,这对其他听众不礼貌,只好忍着着急,将一曲拉完,才将大提琴交还给大提琴手,道了谢,快步追出音乐厅。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看不到江何深了。
时欢整个人都像被暴雨摧残过的花,蔫蔫的,难掩失落。
他怎么又丢下她了?
她都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丢下她了。
但这次纯粹是她自找的,他本来就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她还非要这样赖着他,怪得了他吗?
她这样赖着他,到底是因为温鹿现在急需他的帮助,还是因为她自己想缠着他呢?
时欢咬唇,都埋怨自己——时欢,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就是因为江何深不理你了,所以你着急了呢?
时欢不知道江何深住在哪一层,没办法再去找他,叹了口气,只能选择下楼离开。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低沉正宗的RP腔,音调很熟悉。
她身体一震,霍然抬起头,一下看过去——
江何深靠着墙讲电话,旁边就是大开的窗户,夜风刮进来,吹动他的头发。
他应该是真的很累了,竟然点了一根烟在提神,眉心微蹙,眼角微红,像是困了。
他今天刚参加完付老先生的葬礼,就又见了客户,应该是很忙吧,但他还在这里。
他还在这里。
这个认知不知怎的,给了时欢一种“希望”的感觉,不只是温鹿的希望,也是她自己的希望。
而她的希望很强烈,强烈到江何深也感觉到了。
他本来就是站在那里打个电话,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提醒某人他还在这里而已,她至于那副感动的样子么?
江何深挂了电话,指尖的烟也被时欢取了过去:“这个,真的能提神吗?那给我也抽一口吧。”
时欢将烟送到唇边,才刚刚碰到,就被江何深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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