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还在昏迷。
他的梦境里走马观灯的闪过一些碎片般的记忆。
他看到一个庄严肃穆的佛龛,有人站在佛龛前,滑动火柴,点亮油灯,缓缓道。
“你不做,那就让你哥做,你们兄弟肯定要有一个人承担这份‘家业’,何深,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毕竟,一来你不舍得你哥,二来你的能力和手段也更合适做这个,三来……”
“你养了那个小姑娘,我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要是再不做些让我高兴的事的话,我可能就会做出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不要总以为这份‘家业’不好,如果没有这份‘家业’,恒安也不能一跃成为航空第一。”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也没有几个人经得起非黑即白的评判,你以后会明白我的。”
“这都是为了江家。”
江何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油灯的火光晃过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别开头,结果一脚踩空就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昏迷太久,醒来人也有些迷惘,好半晌才恢复知觉。
江何深抿唇,他按着床垫要坐起来,手掌蓦地传来痛感,他低头看到手上包着的纱布,顿了一下,然后才回想起昏迷前的事。
他被江恒刺杀,然后昏迷了。
江何深沙哑地喊:“夏特助。”
夏特助坐在沙发小睡,听到喊声,立刻醒来:“二少爷,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头晕。”江何深按了按太阳穴,夏特助连忙倒了杯温水给他。
他的确没有受太重的伤,江恒刺过来的水果刀被他抓住刀刃,只造成手掌的伤。
但他去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旁边的护士不小心打翻消毒液,呛鼻的味道冲进他的鼻腔,他当场感到一阵恶心眩晕,匆匆走到洗手间吐完,非但没有感觉好转,人还开始丧失意识。
昏迷前,他只来得及交代夏特助,别让时欢知道,免得她一着急跑回禹城,现在的禹城,水太深。
夏特助道:“何曼医生远程看了您的检查情况,何曼医生说,有可能是用了那台机器留下的后遗症。”
江何深抬起头:“这么久了,还有后遗症?”
“何曼医生也不太清楚,您是第一个用那台机器的人,他要先跟研发团队那边联系,了解一下情况,现在还没回复。”
江何深眼睛浓黑,难怪他会做那个梦,那也不是梦,是他过去的记忆,说话的人是江征,他那位父亲。
夏特助问:“二少爷,我先叫家庭医生来给您看看吧。”
“不用,我没事了。”江何深拿手机,“时欢给我打过电话么?”
“打过,她起初以为您受了很重的伤,还想要赶回来,不过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又不来了。”
江何深给时欢打了电话,那边关机了,不过现在也才早上七点,可能是还没醒。
他放下手机:“江恒交代什么了么?”
“警方审了他一天,他交代他刺杀您,是因为您杀了他的儿子。”
江何深皱眉:“江一坤死了?”
夏特助点头:“是,警察在他的家里找到了江一坤的尸体,法医验尸确认了他的死亡时间,那时候您还在鹿城,并不具备作案的时间,然后江恒又说您是指使了手下杀了江一坤,不过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您跟这起案件有任何直接或间接关系的证据,所以还在调查之中。”
这件事的确很蹊跷,江何深掀开被子下床:“去警局。”
警局里,江恒被锁在铁椅上,他眼神阴郁地看着江何深:“畜生,还敢来见我!”
江何深眉眼冷漠:“你说是我杀了江一坤,有什么证据?”
“除了你,还能是谁!一坤就是知道了你在外开公司转移恒安的资产,所以被你灭口!江何深!我不会放过你的!那天没能杀了你是我太着急了,你给我等着!”
“等你能出去再说。”江何深没表情,“我手上干干净净,江一坤的死跟我妹关系,你爱信不信。”
“哈哈,说得那么正人君子,你把我从族谱中除名,又把你亲大哥从族谱除名,你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装什么温良恭俭让!一坤就是死在你手上!”
江何深本来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话,纯粹的发泄,他懒得耽误时间,他直接起身走。
江恒在铁椅上挣扎怒吼:“江何深!你这个畜生!你跟你爸一样!他杀了亲弟弟,你也杀了亲堂弟,你的身上流着他的血,你们都是一样的冷血寡情残暴不仁!”
江何深脚步略一顿:“江征杀了亲弟弟?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知道吗?也是,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怎么会告诉你!”江恒报复性地冷笑,“我猜这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江征其实是双胞胎!”
江何深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重复:“双,胞胎?”
“是啊,没想到吧!”江恒眼睛像淬了毒一样,“我们其实是三兄弟,他是双胞胎,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二哥,叫江谦,江谦天资聪明,宽厚仁善,比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个江家,本来是要江谦继承的,根本没他的份儿!”
“他为了谋夺家产,所以杀了他的亲弟弟我的亲二哥,我爸怕这件事情传出去,江征也要承担负责,要是失去两个儿子那江家就完了,所以将事情掩盖了下去,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江家只有我跟他两个兄弟!”
……
“二少爷,您信他说的话吗?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爷有双胞胎弟弟。”夏特助心存疑虑,但又想不出江恒撒这种谎的理由。
江何深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他眉眼清锐:“找人问问就知道。”
“找谁问?”
“叫上景舟,去外公家。”
江家和陶家是故交,陶老爷子肯定知道真相,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年纪大了有点糊涂,不知道还记不记得那么多年前的事。
至于特意叫上林景舟的原因……
因为陶老爷子对孙子辈太亲昵,二少爷招架不住,林景舟能说会道能讨老爷子欢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何深一个人在后院帮陶老爷子种完一盆丽格海棠花,林景舟非但已经把事儿问得清清楚楚,陶老爷子还给他一颗芭乐,说是红心的,别人给了他两个,他吃了一个,觉得好吃,就不舍得吃了,留着等谁来了就给谁。
林景舟将芭乐洗干净,切成两半,递一半给江何深:“老爷子说,江征确实是双胞胎来着。”
江何深眉头拧了起来。
林景舟嘎巴咬了一口,先夸了一句好吃:“酸酸甜甜的。”
接着道,“江家三兄弟,江恒其实是排行第三,最小也最不成器,跟两个哥哥比不了。而江征和江谦的能力不相上下,不过江老爷子更喜欢江谦,原本大家都默认江谦就是江家和恒安的继承人,没想到他在他二十岁的似乎,突然就病逝了。”
江何深怀疑:“病逝?”
“究竟是不是真的病逝有待商榷,不过从那之后,江征在江家一支独秀也是事实,他是毫无疑问的既得利益者。”林景舟意味深长道,明显也是认为,江征为了夺权,谋杀了亲弟弟。
江何深神情凝重,无端感觉,江征杀弟这件事,跟江征在他和江知祈之间二选一,有种微妙的相似……是因为都是双胞胎中的一个死了,所以给了他相似的既视感么?
“知祈啊,你帮我把花种好了吗?”
陶老爷子走了过来,看到已经被培育好的海棠花,很是满意,“总觉得你种的花,要比花匠种的花更好,你看,眼熟不?”他指着院子的花架,“这些都是你以前帮我种的,已经开了几茬了,都还好好的,明年春天还会再开呢。”
林景舟纠正:“外公,您认错了,这不是大哥知祈,是二哥何深。”他又认错了。
陶老爷子茫然:“何深?何深是谁啊?不记得了,是不是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啊?”
林景舟挠挠头:“好像是没来……”
“看过的。”江何深垂眸道,“我第一次来看您,就帮您种了那棵桂花树,您还跟我讲您以前跟外婆一起摘桂花酿酒,然后埋在树下,等到来年再挖出来喝的事。”
“对对对,我讲过这个故事。”陶老爷子认真地看着他,要把他记住了,“你真的来看过我啊?我都忘了,我现在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何深,你别生气,外公下次记住了。”
江何深淡笑:“嗯。”
陶老爷子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大概是还在想,什么时候见过江何深?
林景舟用肩膀撞了撞江何深:“你什么时候看过外公?还帮他种过树?”
江何深没有什么表情:“以江知祈的身份来的。”刚才看着桂花树,又想起一些片段。
“我是不是把你和知祈记混了啊?”陶老爷子忧愁,“我以前就认错过阿征和阿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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