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霆的嘶吼声,在看到院子里的红衣女子消失以后,更加癫狂。
他拼命挣扎着,却一点都不影响囚车的前进。
房顶的沈闻璟和宋清瑶,也已经被甩在身后。
他看着沈闻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目眦欲裂。
宋九凝本就是他的人,竟然就这么被沈云祁夺走!
还有宋清瑶这个贱人,她一定是背叛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
如果当初弘光寺一行,他耐着性子好好哄一哄宋九凝。
那她是不是还会像方才看到的那样,把整个天下都送到他手上?
不会的!
她一定是记得那些事的!
否则,怎会突然避他如蛇蝎,突然那般决绝地与他一刀两断。
全世界都是欢呼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听到他的嘶吼。
没有人理会他的愤怒。
没有人会在乎他。
就算是他的父皇,也会因为朝臣的几句话,让他背下莫名的罪名。
让他一个皇子,在天下百姓的唾骂声中,毫无尊严地死去。
沈云霆痛苦地抱着头,缓缓蹲下。
曾经,还是有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想着他的。
那个女子的一片真心,被他当成踏板踩在脚下。
如今她被伤透了心,成了痛恨他的人中的一员。
他的天都塌了。
连着两日的游街,被砸得满身是伤,沈云霆没想过哭。
眼下一想到方才记忆里的宋九凝,还有她方才的眼神,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被他用那般恶毒的手段折磨死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再也没有了。
如今,连与她说上一句话,都成了奢望。
宋清瑶坐在沈闻璟身边,看着囚车逐渐远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下场,你已经看到了。”
距离她足有三米远的沈闻璟晃着手里精致的酒瓶子,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依然看着不远处的院子:“明日,晚些时候,本王会派人把药给你送过去,阿凝答应了给你个痛快,看在她的面子上,本王也愿意让你死得体面一些。”
宋清瑶看着沈闻璟嘴角难掩幸福的笑意,神情恍惚了片刻。
她艰难抬手,朝一边的寻陌示意。
她想要写几个字,请寻陌转述一下。
寻陌嫌弃地躲开自己的手,摸了包好的炭块,又随手揭了片瓦下来,塞到她手里。
宋清瑶苦笑一声,伤痕摞着伤痕的手,握着炭块。
稍微一用力,就是钻心的疼。
她颤颤巍巍在瓦片上,写下几个字来:“王爷愿意放过我?”
沈闻璟没有去碰瓦片,随意扫了一眼:“不是本王,是阿凝。”
“她说你欠她的,也还得差不多了,她也答应过,若是你愿意老老实实作证,就勉强给你一个痛快。”
沈闻璟轻轻抿了一口酒:“阿凝应下的,本王都要替她完成。”
这味儿还是有点涩。
听阁里的手下说,女子最喜欢这种甜甜的果酒。
可惜他酿了无数遍,尝了无数遍,却还是没有想象中的滋味。
宋清瑶心里发酸。
她忍不住将手里的瓦片翻了个面,重新写字:“姐姐有王爷这样的夫君,真好。”
“你也配唤阿凝姐姐?”
沈闻璟嗤笑一声,看向扶醉:“她就交给你了,明日带她去看行刑,结束之后,看着她死。”
“是。”
听起来如此残忍的话,说的人声如止水,听的人面无波澜。
第二日一早,抬着大箱小箱的队伍,从恭宁王府,绕过十里长街,一路蔓延到宋府。
从宫里来的赏赐队伍,刚从宋家出来,走出老远,也没见人走完。
皇恩浩荡,从赐婚开始,宋家和恭宁王府的联姻,就一直是众人议论的对象。
中间也闹过不少流言,说宋九小姐和恭宁王不合,或者承天帝对宋家有意见。
一切似乎都在这一日,不攻自破。
宋九凝一点都不担心,承天帝会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
面子还是要有的。
承天帝为了皇家颜面,都愿意送沈云霆去游街,就定然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做出有损天家威仪的事。
她不仅不担心那边,甚至还有点想打盹。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紧张,几乎一夜未睡。
今日一早,就又被拉起来上妆。
坐得久了,再大的兴奋劲儿也没多少了。
她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前点着,恨不能直接倒下,睡个天昏地暗。
“九小姐,快些醒醒,坐直了,这好不容易戴好的步摇,又让您晃歪了。”
秀嬷嬷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九小姐昨个不是补够觉了,怎的还困成这样?”
宋九凝心虚:“哪有哪有。”
她绷着身子不敢乱动,眼睛倒是努力转了一圈。
除了林栀,居然没看见一个府上的人。
“娘和四弟昨日出去,带了个英气十足小姐回来,听说是个镖局的千金,有别的地方的富翁,来宋府给咱们送贺礼,又怕礼物贵重,路上有什么闪失,便请了镖局护送。”
“一个镖局来了二十几个人,客栈房间不够,基本都住在院子里,那叫一个冷。”
“娘便说,咱府上空房多,队伍里就那小姐一个女子,客栈里挤着不方便,干脆上咱府上住几天,就当给她赔不是了。”
宋九凝差点没忍住笑:“那姑娘同意了?”
林栀也跟着笑:“一开始有点犹豫,娘说以宋家的名誉担保,她立马就同意了。”
娘亲为了多个儿媳妇儿,也是拼了。
六哥挨了打,还得给人赔罪。
要不是宋家的名声实在太好,人怕不是要把她娘亲当人贩子。
林栀站在宋九凝身后,轻抚着她头上的步摇:“时间可真快啊,不久前,还是你为我大婚忙前忙后,如今,便轮到我送你出嫁。”
“二嫂。”
宋九凝严肃脸:“接下来你可别说什么伤感的话,王府距离相府也不远,说回来就回来了,以后还是一家人。”
“是是是。”
林栀笑着扶正她的肩膀:“注意仪态,这一头的东西沉得很,小九可是要受罪了。”
京城长街的锣鼓声,从早响到正午。
满城欢腾下,天牢一角发生的小小动乱,淹没在声潮中,无人留意。
重兵看守的沈云霆,一早醒来,便口不能言,四肢麻木。
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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