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洪荒。
叶空追溯着一道淡淡的流光印记来到了时光长河的深处,希望找到解救小山的方法。
此时,他面前竖着一座黑铁般的高山,东临汪洋大海,壁峭峰奇,山巅利剑般穿云破雾,冲天万仞,耸汉凌空。
他运一口气从山底驾雾而上。
沿途怿石嶙峋,死去的枯藤覆盖着早已龟裂的土地,浮尘半掩鸟兽枯骨,潺潺溪流也已干涸,露出角裂河床。
满目疮痍,尽是萧索景象。
一片树叶被秋风吹落,飘飘荡荡落在叶空面前。
叶空突然动了,行动如同鬼魅,而他手中的小鱼竿变成了他最趁手不过的剑,却比鬼魅更加虚幻。
一剑挥出,空中出现七个剑影。
“嗤嗤嗤嗤嗤嗤嗤”,七声轻响过后,落叶被绞成碎片,在秋风中纷纷扬扬,漫天洒落。
这就是织霄剑法,天罗地网一般的剑法。
叶空的小鱼竿其貌不扬也很短,化为剑也是短短一小只。
别人的剑短的也有四五尺,长的更有六七尺,而他的剑,连剑锋带剑柄一共不到三尺。
越是短小的武器,就越是灵活、迅疾,而叶空的剑法,已将灵活和迅疾发挥到了极致。
别人劈出一剑的时间,他能连续劈出七剑,别人的剑法勇悍如同下山猛虎,他的剑法绵密如同天罗地网。
更不用说他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做支撑了。
一剑七杀,从七个方向呼啸而至的剑网足以将网中一切绞杀,无论其中是落叶,还是生命。
对面的影子已开始出汗。
虽然影子模糊不清,但叶空还是瞧出了端倪,这分明是异世界洛帝早前散发出去的不知几个分魂其中的一个。
据说老鼠不知道恐惧,那是因为老鼠太笨,笨得连恐惧的感情都没有。
但人不是老鼠,尽管通过修炼提升了,但在面对这种可畏可怖的剑法时,畏惧原是本能。
影子忽然退后一步。“请等一等”,他说道。
“如果你害怕了,那就离开。今天我要个解决之法,不杀生。”叶空道。
“不用,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说完这句话,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至于解决之法,我也没有。”洛帝的分魂道。
“好,你说吧。”金光灿烂的短剑回入鞘中,叶空将双手负在背后,神态悠然自得。
真正的宗师似乎就应该像他这样,心无挂碍,笑看涛生云灭。
洛帝的分魂转身,却走到另外一道影子面前。
那影子分明却是死去的地母留在时光长河中的一道印记罢了。
他微笑着,看着她,笑容中却有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
他凑到地母耳边,低声道:“如果我死了,会有很多人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不过你一定要相信: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有爱过别人。”
说完他在地母耳朵上轻轻吻了吻,留给她一个微笑,然后从她腰间拔出长剑,转身离去。地母伸手要去抓他,却一把抓了个空。
一剑在手,洛帝分魂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用剑的”,他对叶空缓缓说道,缓缓将长剑笔直地竖立在面前,剑身紧贴着鼻尖。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再无一丝杂念,他的脸上只有虔诚,如同僧侣跪拜在佛陀面前的虔诚。
叶空云淡风轻的表情中忽然现出一丝讶异,忽然道:“你到底要如何!将我徒儿的解决之法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让你重生!”
洛帝分魂笑笑道:“没用的,一切都没有用的,不论是我,还是你徒弟小山,都得死。”
叶空哈哈大笑两声,笑过以后,祥和的表情同样被肃穆所替代。
他开始拔剑,很慢很慢地拔剑,一寸一寸地拔出来。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一种异常悦耳的声响,每个人脸色都微微一变,只有叶空脸上,依然如同一个殉道者般祥和。
“也许,这就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拔剑。如果我死了,你们或许能记住我最后一次出剑时的样子。”叶空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又似乎对着时光长河中看不见的幽灵说话。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容中没有畏惧。
因为他也是一个殉道者,道就在眼前,为了道而死,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呢?
无论文学还是武学,无论刀法还是剑法,修为到了极致,都是道。所以,当他们面对彼此的锋刃时,正是他们面对道的时候。
一片飘零的落叶,飘落在两人之间,静静地飘落,不带一丝风声。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撕裂空气的紧张,但最应该紧张的那两个人,偏偏一动不动,如同两尊雕塑。
没有人抢攻。因为无论对手的动作有多快,他们这样的高手,都一定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但也仅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
所以这最后一击,必然凝聚了他们所有的力量,他们一面积累自己的力量,一面静静等待攻击的时机。当对手控制不住力量的时候,就是自己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
两个人始终一动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不动,意味着还有许多选择,然而一旦行动,就只能孤注一掷。
地母痴痴看着洛帝的分魂,洛帝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来不及想了。
她只能紧紧握住双拳,等待命运的宣判。
洛帝的命运,可以自己去拼,而她的命运,已然没有了希望。
叶空手中的灵剑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像是灵剑在轻轻颤抖,极低极低的声音,开始还隐隐约约,细不可闻,但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柄金光灿烂的灵剑,剑身像波浪一样起伏,剑身上蕴藏的巨大内力,像火山岩浆一样,慢慢开始向外倾泻。
叶空终于忍不住动了。他的身体化做一道虚影,虚影之外,金色的剑光夹杂着龙吟虎哮。刀光与人影,如雷霆疾风,似星驰电发。几乎就在同时,洛帝的分魂也动了,向后动。
“铮铮铮铮铮铮铮”,洛帝分魂接连向后退了七步,每退一步,剑与剑就碰撞一次。
七剑过后,洛帝剑势已尽,然而叶空的剑势却如弓开满月。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然而九天上的雷霆,与九地下的尘埃,靠什么一决胜负?
节奏!
势均力敌间,最重要的永远是节奏,无论攻守!这就如同最美妙的音乐,永远在遵循最好的节奏一样。
那么,什么才是最好的节奏?
有人说,节奏越快越好。不,快决不是最好的节奏。
最好的节奏是能够打乱对手节奏的节奏。
守者不断变换方位,攻者惟有不断改变路线。进攻的节奏一旦被打乱,守者就有足够的时机应对。
这就是防守最好的节奏。
叶空采用了最好的节奏,所以他赢了。
后来有人问叶空:“那一日你为何不与洛帝分魂抢攻?”
叶空笑答:“那样的话,在我刺出第一剑的时候,身上很有可能已经被砍了六七刀。”
如果进攻不如对手犀利,那么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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