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交给你就对了？？”
因着喉咙里卡过瓜子壳的缘故，裴公此刻说话的声音，略带一点点沉闷的沙哑。
加上害怕被自家儿子从被窝里翻出藏瓜子的木匣子以及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不仅额头上冷汗直流，整个肢体还十分的僵硬。
乍一眼看上去，完全是一副老父亲病入膏肓，却仍旧放心不下自家那糟心儿子的操劳模样。
实际上，内心深处，一个Q版小老头儿正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裴行川上下晃动，作质疑状，“交给你，你行么？？大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嗒！！”
裴行川望着他爹，鼻子有些酸涩。
先前沈岳所言，回荡在他的耳畔。
“遇事处处想着靠别人，终究只靠得住一时，唯有把真本事学在自己的手头上，方能靠得住一世。”
“可裴公年迈，开春之后，若他咳疾仍不见好，我与阿柠一走，你当如何？？”
他深吸一口气，“对，交给小爷我就可以了，老爷子你好好养病，我忙去了。”
说罢，他将原本打算推回给他爹的账本，卷巴卷巴抱抱好，风尘仆仆地往大雪里冲。
裴夫人连忙道，“川儿，你要去哪里？雪大，你撑把伞再去。”
“我去书房看账本，几步路，不碍事儿。”裴行川回眸道。
红衣少年回完话后，转过身去，垂着头，背影丧兮兮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下得太大的缘故。
裴夫人隔着一扇门框，只觉得有些怅然。
然而伤感的情绪还未来得及酝酿妥当。
先前当着川儿的面，咳得半死不活的老爷子，话本一抽，瓜子一嗑。
“西湖美景~”
“三月天嘞~~~”
“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
裴夫人看了一眼大雪中消失的红衣少年，抬手将门合上，落锁关好，这才绕过花鸟屏风，坐到了裴卜启的床边。
“夫人把门落锁啦？？？”
裴卜启一见屋里的光线暗了些，起身靠墙挪了挪，“来来来，你过来陪为夫一起躺躺。”
裴夫人听言，也挪上了窝，二人并排靠坐在床边上，中间放着一个装着瓜子的小木盒。
裴卜启用手剥完瓜子壳后，把瓜子仁儿递给裴夫人，然后在被窝里翻翻找找，摸出好几个话本，“夫人你挑挑看，这几本写得都挺不错的。”
“老爷子，咱们这样哄骗川儿，会不会不太好啊？？”
裴夫人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接过裴卜启递来的话本，脸上挂着一丝来自老母亲的担忧，“我瞅着他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不开心就对啦，这么一摊子事儿，呼啦啦地全砸头顶上，这要是还能抱着一堆账本，搁边上瞎乐呵，不成傻子了嘛？？”
裴公拍了拍裴夫人的小肩膀，一脸认真地宽慰道，“想当初，我被我爹揪着耳朵，管理秋蝉书肆那会儿，也一个人闷闷不乐了好久。”
“夫人放宽心，万事只有开头难，待到川儿熟悉了生意上的事，多多适应几日，自然就能缓过来了。”
裴公说话间，又剥了几颗瓜子，放在了裴夫人的手心上。
“可我一想到川儿落寞的背影，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软心肠的裴夫人，叹了口气。
“那...夫人还想不想要川儿独当一面啦？要是不想要，为夫现在就立马告诉川儿，为夫只是在装病，让这臭小子，再无忧无虑的过几年....”
裴公说罢，慢吞吞作起身状。
“回来，躺下。”裴夫人板着脸道。
“得嘞！”起身的时候用的慢动作的裴公，在得到自家夫人的命令后，躺回床铺的速度，起码是先前起身的二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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