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
青州城城门大开,宋时年和左昌顺两位大人在封城期间,几乎走遍了城中每一个富户家门。
所到之处,无一例外都撬开了商户的嘴。
成功劝服有粮食的商户,每家自愿捐献三石粮食,也就是四百五十斤。
总归募捐到三百石陈米。
而家中没有那么多粮食的商户,则愿意提供二十名差事招伙计。
云皎月带着姜政周武刚回到祁家大房。
正巧听见赵妈妈和底下的管事在议论两位大官游说的事情。
赵妈妈拍着大腿夸赞,“我们大齐,知县一年的收入也只有九十石。这回两位大人募捐到那么多粮食,真是一件大好事!”
有管事附和,“可不是?我前几日还在担心家里的老娘老父没有粮食吃,还想着要提前领月银接济家里呢。”
“谁能想到四五日的工夫,咱们青州城就有了不少施粥的粥棚。”
赵妈妈哎哟了声,神采奕奕,“照我说,还是开绸缎庄的那位江家大少爷最让人刮目相看。”
“竟然不知何时吞下了吴家的耕田,还大手一挥,同意给底下佃农实行永佃制。”
“这回今年没被天灾祸害到的佃农,手头肯定会比往年宽裕,咱们也能到商道铺子里买到粮食。”
说话间,所有人精气神澎湃,没一个注意到云皎月已经回来。
还是迎着云皎月进来的婢女清了清嗓,众人才瞬间管好嘴巴恭敬起来。
云皎月白皙脸庞洋溢着温和笑意,在私宅好几日,都不见什么热闹情景。
一进大房宅院,就感觉到其乐融融的气氛,她心底里高兴。
忽而想起自己留在京都的霜商和烟景。
估摸着她不在,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日子都冷清了。
“夫人,其实咱们不是每日都聚集闲聊不干正事……”赵妈妈连忙出声解释。
“我知道,有道是一人修路,万人安步。青州城内各大商户都做了有利民生的事情,让大家伙生活里也便利沾了光。”
“今天青州城上下都高兴,你们多聊几句也没什么大碍。”
云皎月眉目舒展,尾音勾着笑意,一扫方才陡然间的肃穆氛围。
听到赵妈妈提及的知县俸禄,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几乎每个朝代粮食短缺之际,官员们并不能完全接收到自己应得的俸禄。
就比如知县,虽然说一年能有九十石粮食,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粮时,朝廷只会拿银钱补齐。
一位知县,就只能发十二石的粮食,二十七两银子和三百六十贯宝钞。
然而战乱时,物价飞涨,纸币贬值。
往后,宝钞得越来越不值钱。
嘱咐道,“赵妈妈,往后祁家不收宝钞,也不同客人兑换宝钞。”
“我们只收铜钱和金银银票。”
赵妈妈哎了两声,恭敬道,“夫人放心,宝钞我们祁家素来不爱收的,纸面用惯了模糊,不如铜钱金银来得抗造。”
“至于银票,大面额流通频率少,纸面上字迹不那么容易模糊,我们才堪堪收些。”
云皎月眉心微动,到底是本家的人做事靠谱些。
颔首示意,“赵妈妈,你们平日里辛苦。”
“你到账房给每个管事支一钱银子,给底下的人各支半钱作为奖赏。”
“还有,我今日想查验库房和藏品室。我记得祁家在外头买下的仓库田地不少,找出几个闲置的,将钥匙给我,我今日去看看。”
是时候将收进库房的部分粮食,搬出到闲置的仓库里。
至于库房和藏品室的东西,她得挑些值钱的放回空间。
赵妈妈应声,“是。”
抬头给几个管事们使了个眼色,让人齐齐散去各司其职。
祁家上下每人都得了额外的银钱,心里美滋滋,对外逢人就说云皎月的好话,也更加卖力当差。
没一会儿,祁家大房夫人回青州的消息,彻底传了出去。
云皎月在祁家库房和藏品室挑挑拣拣,一个时辰后,她空间仓库又充盈了不少琳琅满目的宝贝。
她闲庭漫步,呼吸新鲜空气半晌。
走累了躺在院子摇椅上休息,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而姜政周武两人则抱刀守在女人身后。
这时,赵妈妈火急火燎从外头快步而来,不停用袖子擦汗。
“夫人,城里有许多人都知道您已回府,外头有好些人都来祁家拜访。”
“如今咱们堂屋都要坐不下了,还有人好说歹说也不走,非要排着队在府邸门口等着!”
云皎月深吸一口气,疲惫抚着眉心,“都有谁来了?”
赵妈妈回忆道,“坐在堂屋的,大半是和咱们家做香业生意的商户。”
“我瞧着,有岳家、周家、赵家的人。”
想起关键点,“对了,周家赵家等人以岳家的那位少爷岳晋为首。我看一定是他领着一干人等来的!”
云皎月眉心微皱,“就只有这些人来了?”
“也不是,除了他们,吴家夫人也来了。”
“还有三房夫人的亲弟弟也在,他是由三老爷领着来的,看样子是有大事。”
“另外在府邸外等着的,都是咱们青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商户,不过自打上回祁家遭逢大罪,平日里就不再和我们往来了。”
赵妈妈说的不来往,指的是祁家被抄家后,商户们不稀得和祁家来往。
后来祁家洗清冤屈,祁长瑾又当了官,商业都在云皎月一人手上,青州商户避之不及做生意霸道的云皎月,各家往来就更加稀少。
云皎月浓密睫毛轻颤,仰头看了眼天色,已是要接近午时。
照来访的人数,她是来不及吃午膳了。
猜想合作的香业伙伴来祁家拜访,应当是为了祁家要招香具能人的事情而来。
给人喂了颗定心丸,“让岳少爷他们先走,我就不见他们了。”
“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们,祁家招聘制造香具的能人,不会影响青州香业任何人。”
“往后祁家生产的香具,不会在青州地区售卖。”
赵妈妈点头哈腰,将话记下。
她巴不得先劝退一些人。
祁家大房的宅院许久没有那么多人到访,婢女们甚至都来不及泡茶。
毕恭毕敬问道,“那夫人想先见谁?”
云皎月琢磨着亲疏有别,要待客,肯定是要去见柳韵秀的亲弟弟柳勇。
她好歹也要叫人一声三舅舅,不好让人多等。
“堂屋人太多,我就不去堂屋会客了。”
“赵妈妈,将三叔和三舅舅都请过来。”
云皎月不知道吴夫人找她所为何事,只是现在还是得让人先等等。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祁向磊已经带着柳勇进入云皎月的视线内。
几月不见,柳勇的变化很大。
他穿着青绿色长衫,衣裳像是挂在衣架子上的似的,身形过于瘦削。
脸庞看着也不复数月前的圆润,这会儿皮肤暗黄,很是沧桑憔悴。
“三舅舅,青州城刚解封,您怎么这么巧就来了?”
云皎月打量着柳勇,欲言又止,“您这……这怎么瘦成这样了?”
自打上次沧州地震,柳勇被提拔为万寿县教谕,掌管万寿县各个学院的学官。
教谕本就是八品官员,再加上祁家翻案,族亲连带着脸上生光。
柳家这日子,是断没有越过越差的道理。
柳勇被小辈打量着脸上臊得慌,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好一会儿才觍着脸开口,“皎月,其实不是凑巧,我前几日就来了青州。”
“只不过青州封城,我在城外待了数日,今日才准备来祁家碰碰运气。”
柳勇月余前就知道自己的姐夫祁向磊回了青州。
那时就想上门拜访求助,可惜他豁不出老脸来说自己干出的混账事。
现在之所以来祁家,也是因为日子真的再撑不下去。
祁向磊不愿小舅子继续拐弯抹角。
开门见山道,“皎月,你三舅舅生了病,想求你诊治。”
柳勇双手揣在袖子里,点头道,“是,我本来是想到青州,让你三叔带我一块去京都找你。”
“没想到你正好回来了……”
云皎月被柳勇吞吞吐吐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
小心催促道,“三舅舅,你到底是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
柳勇鼓足勇气,一鼓作气道,“我是得了肝痈!”
“其实不光是我生了病,你们去泽州不久,我就娶了亲,你三舅娘也生了病。”
柳勇陷入深深自责之中,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声音嘶哑,“都是我不好……”
“成亲前,我鬼迷心窍去了青楼,是我不洁身自好,这才传染了你三舅娘!”
话音落下,云皎月瞳孔猛然间一沉。
尽管捕捉到柳勇真切的悔意,但还是蹙了蹙眉。
肝病肝痈?
难道是得了乙型肝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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