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遇到重大挫折时,由于大脑神经系统的耐受性大小、强弱和抑制间的平衡性不相同,反应的程度也各不相同。
显然,文安公主的各种反应都趋于后者,心理承受能力不强。
所以在遭受剧烈刺激后,她不仅出现了焦虑、冷漠、固执的行为。
甚至还会因为受挫,出现想要伤害他人的过激行为。
云皎月怜悯凝目天之骄女,微启薄唇,“文安公主……张贵人和段驸马已经故去一年了。”
镇定看着对方发泄负面情绪。
同情之余,还是想要理智地提醒她大怒伤身。
被触到雷点的文安公主,胸口仿佛被巨石重压到透不过气。
她瞳孔燃烧着怒火,剧烈喘息。
气得猛然回身指着云皎月,“那又怎么样!”
“人死后有灵,母妃和驸马必定每日都陪伴在我左右!”
“他们肯定很恨,恨那对虚情假意高高在上的母女,恨那些拜高踩低目无尊卑的下人!”
“也会恨……恨我这么无能,到现在都还没能替他们报仇雪恨!”
文安公主气血翻涌,癫狂冲到云皎月面前,眼角夹着泪水。
双手紧捏着女人肩膀,将人摇得来回晃动。
头发凌乱,近乎央求道,“那个吴晦算什么?!”
“你们与其指望他,不如继续扶持煜儿!”
习惯性假设最坏的结果。
譬如祁长瑾想让吴晦认祖归宗,扶他当皇子。
文安公主身体僵硬,惊悸不安,不断给云皎月洗脑。
“煜儿年幼又乖巧,只要你们能为他扫清登基障碍!”
“届时他会依靠你们,会让祁长瑾封侯拜相,会给你封一品诰命!这样……你们祁家和云家,就都能一步登天了!”
云皎月蹙了蹙眉,惊愕盯着文安公主。
任三岁孩童都能察觉出这位天之骄女已经精神恍惚。
处于濒临‘疯’字的边缘。
云皎月难以将疯子和大齐尊贵的公主联系到一起。
对大多数人来说,亲人的接连离世,作为永久性分离,难免会让人沉湎悲痛无法自拔。
但寻常人的内心,并没有那么脆弱。
当人体触发保护机制,感知到欲绝的悲痛。
他们几乎都会自救,会将注意力转移,不让自己继续伤怀。
通常六个月的时间,多数人足以消除悲痛情绪。
可现在张贵人和段瑞都已故去一年,文安公主却还是没能接受他们死去的事实。
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出现心理疾病了?
云皎月反手握住文安公主的手腕,和她眼神对视。
语气坚定,“文安公主!深呼吸,你先冷静下来!”
不敢刺激一个脚底下踩圪针,精神异常的人。
担心对方会冲动,做出伤害自身的危险行为。
沉缓承诺,“长瑾和我都很喜欢九皇子,长瑾爱护他,我尊敬他。”
“我们都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护他上位!”
“你相信我,不管有没有吴晦,九皇子都是我们坚定不移的明主!”
文安公主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呼吸。
得到承诺后眼泪大颗大颗浑圆地落下,如释重负跌坐在地上。
捂着脸大哭,轻松的情绪只短暂。
很快又被痛苦淹没。
她一个至尊至贵的帝王之女!
竟然沦落到要祈求一个商女的地步!真是何等的可悲!
断断续续地哭泣,湿透衣襟。
文安公主稳住情绪后,眼睛肿得像核桃。
抬起娇柔漂亮的脸蛋,“既然煜儿是你们唯一的明主,那你今天为何要将吴晦带到我面前?”
云皎月同她四目相对,“吴晦,是我从宁顾行手中夺来的孩子。”
“我想验明他究竟是否皇家血脉,若是,就将他当作杀手锏钳制宁家和裴家。”
将手中的眼纱递过去,“所以……”
“文安公主,我会看管好吴晦。”
“但在此之前,你需要配合我检查你们是否有血亲关系。”
林子里光影婆娑,夏日日光穿透青绿枝叶光斑点点。
云皎月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衣裳和额前碎发沾了汗,紧贴在肌肤。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没动。
等了不知道多久,后者才是伸手接过眼纱。
云皎月将文安公主搀扶起来,帮着人系紧黑色眼纱。
半哄着将人带进空间,戴好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并填写物证袋后。
在人身上采集了血液、唾液、带毛囊的毛发等样本后。
将吴晦也叫进林子。
祁长瑾牵着长时间戴着眼纱开始不安的吴晦。
吴晦步伐止步不前,“我不想进去。我害怕。”
祁长瑾漆黑眼眸不辨情绪,温声道,“吴晦,过会儿皎月不论叫你做什么,你都要照做。”
手心微微用力,安抚孩子内心的忐忑。
抿唇扯谎,“只有这样……公主殿下才会高兴。”
“你才不用再过从前那种被人囚禁的日子。她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吴晦紧皱着眉头,深吸了几口气。
清楚过去囚禁自己的人,非富即贵。
否则这两年当院墙外有人抱怨水患揭不开锅,抱怨被劫财索性直接跳河时,他的衣食规格不可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后,重重点了点头,“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她身份高贵,只要她高兴,我会听话。”
进了空间。
祁长瑾是第一次打量云皎月的秘密基地。
这里的建筑设施和大齐毫无共同之处,前者四四方方用水泥叠了十几层高的屋子,后者家家户户都采用榫卯结构的工艺技巧。
屋子里,放眼望去,有许多他叫不出的物件。
窗户透明,没有窗纸,空气中刺鼻味道浓重。
站在窗前,他能看到无垠的旷野,牛马羊群低头啃草。
这里的面积超乎他想象的大,足以容纳成千上万的人。
云皎月用意念开了窗户,企图模拟空间外的炎热温度与气味。
准备好一杯清水,递到吴晦嘴边,“将清水含在口中洗漱,在心底默念十个数后吐掉。”
强调道,“漱口需要三次,你可以少含些水,别咽下去了。”
吴晦搞不清楚云皎月让他漱口的动机。
心神不宁照做,咕噜咕噜漱口。
做了三遍后,“吴晦,啊,张嘴。我让你闭上嘴,才能闭上。”
“啊……”吴晦照做。
云皎月撕开口腔拭子的外包装,握住拭子手柄伸入吴晦的口腔。
将拭子头部充分接触左侧口腔内壁黏膜。
上下擦动,旋转拭子几圈。
用同样的方法采集右侧口腔内壁。
采集完拭子样本,为了保险起见,云皎月拿唾液收集器椭圆形一端,收集吴晦口腔内分泌的唾液。
在唾液收集至管中唾液与上层泡沫分隔界面达到两毫升刻度线的刹那。
扣收集器盖子扣至椭圆形收集口上。
“可以闭上了。”
云皎月说话的间隙,轻轻甩动收集器。
吴晦越想越不安,他清楚地感知刚刚有异物进入了自己的嘴里!
但……
那是什么异物?
这位上医夫人想干什么?!
吴晦极度的焦躁,拿手扣着自己的口腔内壁,扣得想吐。
还想扯下眼纱。
惊惶道,“你刚刚对我干了什么?是下毒了吗?”
云皎月趁其不备,在人情绪激动时,扯下对方一根带有毛囊的头发。
她摁住孩子的手腕,“吴晦,我不会伤害你。”
郑声强调,“如果我想伤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你带至袁州?”
吴晦双手被制衡得难以动弹。
祁长瑾将孩子的手扣在背部,不悦出声,“你还记得刚刚答应过的话吗?”
“不论让你做什么,你都要照做。”
文安公主被孩子吵得额头青筋暴起,她对孩子向来没有忍耐性。
天底下唯有自己的亲弟弟陈煜能让自己给出几分好脸色对待。
而吴晦……
这个极有可能有资格和亲弟弟抢皇位的贱人!
他到底凭什么能在自己面前大吵大闹啊!
没有像云皎月和祁长瑾一样口吻软硬兼施。
循着声音,直接甩了吴晦一巴掌!
由于眼纱遮挡,看不清楚吴晦的具体方位。
手掌只甩到吴晦的脑门。
文安公主叱责,“住口!”
“本公主的亲弟弟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吵闹,你不准顶着和他相似的面容,在我面前放肆!”
吴晦脑门被打得灵清,疼痛使他不得不镇定。
怀疑是文安公主具有特殊癖好。
这位地位崇高的公主,或许对自己的亲弟弟也是如此不耐。
因此希望他和顺乖巧,能透过他想念远在京都的亲手足。
云皎月诧异凝视被揍得乖巧的吴晦。
她将此称为姐弟间的血脉压制……
还差最后一步,采血针刺入静脉取血液样本。
在祁长瑾的帮助下,将血液注射进真空采血管保存。
将无菌棉签与针尖穿刺点进行与血管平行的方向按压。
几分钟后,带人出了空间。
解开蒙住两人的眼纱。
文安公主紧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针孔。
皱眉蹙眼,“银针刺入肌肤,为何会留下这么大的针孔?”
云皎月怔了怔,“是因为采用的祖传方法,所用银针比寻常的要粗些。”
糊弄文安公主,认真说着针灸后的注意事项。
“总之接下来的一到两个时辰,最好不要碰水,要不然伤口可能会感染。”
文安公主指腹摸了摸针孔。
被转移话题,“那你所说的祖传方法,大概多久后才能出结果?”
云皎月远山眉微挑,一般来说亲缘鉴定需要三至七日。
她还没尝试过用意念操控鉴定进度。
敛下神情思索道,“我需要时间判断。”
“不过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能告知你最后的检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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