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吴逸凡重重摔门而去的声响。石三不禁打了个哆嗦,身上的赘肉也随之震颤了一下。
“这钱可真是不好赚啊。”石三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银行卡,叹声道:“特别是有钱人的钱。”
他打开钱包,将银行卡放好。目光却停留在钱包中的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久久不肯离去。
照片中是四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叠罗汉似的堆在草地上,嘴巴都咧的老大,正对着镜头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其中那个在最底下,被压的最惨的,白眼不住翻滚的少年,长得跟石三几乎一模一样。没错,那就是多年前的石三。
那时的石三已经是一名技术娴熟的黑客,曾多次参加过由华夏国红客联盟组织的,对J国政府网站进行的网络攻击。而就是在那段时间,石三认识了同样有过硬技术,且热衷于爱国行动的眼镜张,以及眼镜张的另外两位朋友——长发刘和瘦猴李。只是后来,石三命中注定的女人悄然出现,然后又离他而去。这让石三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他毅然决定从此归隐,就在锦城做起了搞婚恋调查的“外遇侦探”。
石三收拾好心情,驱车来到位于锦城北郊的祥远小区。刚一下车,锃亮的大头皮鞋就被泥泞的道路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老铁,你现在还住在这里吗?”石三怀恋地环顾着四周,发出轻轻的叹息,并没有因为染脏的鞋子而破口大骂。
因为人总是怀旧的,这里有着他与眼镜等人的一段快乐时光。他们在这里窃取着雇主想要得到的商业机密,他们在这里畅想着未来,他们在这里八卦着每天遇到的妹子,总之这里就是他们四人曾经的温暖小家。
这个温暖的小家就坐落在祥远小区,他们利用技术赚来的第一笔钱,在这里买了一套两居室。在十多年以前,这里住的还是那种家境殷实的人家,因为那时锦城的市政府就隔着祥远小区不远。后来西南地区大肆发展,锦城作为西南地区的重要首府,考虑到以后的发展,就率先将市政府迁到了现在的开发区。这也造就了现在祥远小区一副破败的景象。
石三依着记忆,来到熟悉的单元,熟悉的楼层,最后站在了那个熟悉的“家”门前。他“咚咚咚”地敲了三下房门,等了一会,却发现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石三这样想着。可是看到被摸的锃亮的门把手,仍是一尘不染的模样,这分明是有人住的痕迹。
假如就这样离去,他心里又有些不甘,于是石三开始大力的用拳头捶着房门。没想到房门居然被他捶开了。
面对敞开的大门,道德的底线在考验着这位在网络中横行无忌的侠客。
“眼镜?”
石三狐疑的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发现仍是没人回应,有些失落的他想要转身离去。可是目光确被挂在墙上的一副照片吸引,那分明就是他钱夹中那张照片的放大版。
他是个感性的人,在那一瞬间,石三的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哽咽道:“么的,你们原来还在这里。”脚步随后不听使唤的往里走去,伸出双手抚摸着墙上的照片。
忽然,一阵阵刺鼻的气味直窜他的脑门儿,石三用膝盖想都知道如此熟悉的味道定然来自长发刘的臭袜子。
“大爷的,老子刚刚有点儿小情绪。哎,真是扫兴。”石三骂骂咧咧地说完,才重新观摩了一下这处曾经熟悉的温馨小窝。
只见两居室的客厅之中仍是当年的模样,四台电脑桌在客厅中央的位置围成了一个半圆弧,两处卧室各有两张单人床分列两侧,卧室依旧杂七杂八的像是猪圈。只不过电脑都已经更新换代了,自己当年的那张床上也多了一个宜男堂冰肤童音仿真充气娃娃。
看那娃娃被蹂躏的脏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几个的共享资源,石三心中一阵恶寒。
石三自己对自己说:“哎,真是堕落,都开始搞这种东西了,当年的小纯洁们,你们都去哪了?”
“吭哧吭哧……”电脑中传来小兵互摸的声响,又将石三吸引过去。原本属于眼镜张的那台电脑不仅开着机,而且还正在联机玩着刀塔。
“这孙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坑,游戏还没结束就不见人了?”石三在电脑前坐下,忽然觉得手又痒了,自信的说道:“让哥哥来替你杀戮一番。”
刀塔,是他们那些年闲来无事拿来消遣的一款游戏。
“赶紧的放个大啊,哎,哎,赶紧的呀。哎,你这操作……。”眼镜张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抱着两盒泡面,就站在了石三的身后,看着石三玩的那叫一个菜,鄙夷的说道:“你TM比当年更坑了!”
“要你管?”石三不屑的说道。话音落下,石三盯着屏幕愣了两秒,猛然起身,眼眶红红的,大叫一声“眼镜!”就跟眼镜张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眼镜说:“哎,你小心点,我手里还揣着泡面呢。”
石三嘿嘿笑着松了手,眼镜也将手里的泡面放在电脑桌上。这回轮到眼镜主动了,抱着石三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又重逢了一般,眼泪鼻涕一把流,呜咽的说道:“亲人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我们这些年兄弟们都是咋过的吗?”
“知道啊!”石三嘿嘿一笑,眉飞色舞。他伸手指着自己那张床上的充气娃娃,眼睛里闪着无比猥琐的光:“一起过的呗!”
眼镜:“……”
黄泥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这事儿根本拎不清。石三认定的事情,眼镜再怎么解释都没用!
“咋样,好用不?!”石三一脸兴奋,像个好奇宝宝:“你们是轮流用,还是一起用?一起用的时候怎么用……”
眼镜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被石三溅的满满的唾沫星子,满脸愁容的说道:“三哥,你脑洞开的太大了,这娃娃是瘦猴李的。他前一阵子好不容易进了号子养胖了些,出来之后买了这个充气娃娃好一阵折腾,现在瘦的除了骨头就是皮,正打算再进去养养呢。”
“啧啧,好志向!”石三赞叹几句,又往充气娃娃上打量几眼,一脸狐疑的道:“你确定,瘦猴李不在的时候你没偷偷用?”
说着,石三伸手往眼镜的肋吧条子上摸了两把,叹息道:“可怜的孩子,身上都没点儿肉了还可劲儿的折腾,吃泡面都不舍得加根火腿肠!不要气馁,不要悲伤,面包会有的,火腿肠会有的,跟着哥,有肉吃!”
眼镜听着石三的打趣,岁月流转,似乎又回到了一无所有贫困潦倒却又没心没肺穷开心的当年。他伸出胳膊,将石三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嚎啕大哭道:“三哥,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啊!”
石三一边哭,一边笑,伸手使劲擦拭着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口中骂骂咧咧道:“狗曰的眼镜,赶紧把你的脏爪子拿开。你以为你是瘦猴李啊,还想从老子身上摸东西!”
“哦!”眼镜一脸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从石三的口袋里掏出来,悻悻的道:“三哥,你的机警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我从你身上连根毛线都掏不着,还是得瘦猴李亲自出手才行!”
“毛你妹的线!”石三笑骂道:“老子这是阿托利尼高仿定制西装,正品要二十多万,我这个两百多块!纯棉面料,没有毛线!”
眼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看向石三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崇拜。
石三比当年更不要脸了,低调,奢华,有内涵,贱的让人心悦诚服,无话可说!
“看到我脚上的皮鞋了没?!”石三唾沫横飞,一脸兴奋:“卡斯诺的,真品十几万,我这双一百多!配上六块五毛钱的鞋油,擦出来能当镜子用!如果伸到女孩的裙子底下,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她们的……”
眼镜佩服的五体投地。
三哥就是三哥,猥琐之气不减当年,行事不拘一格,绝对是流氓界的顶尖人才!
“还有我这条领带……”石三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眼睛里的眼泪却是一直在不停的流。为了见这帮兄弟,他忍痛花了五百多块钱置办了这一身行头,心头哗哗淌血。
为了心中那个从不宣之于口的梦想,石三平时绝对是省吃俭用,从来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如今兄弟重逢,他的眼泪一半是感动,另一半就是心疼这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啊!能买多少泡面,能买多少火腿肠?!如果买成卫生纸,能擦多少屁股,能为国家的健康卫生事业做多大的贡献!买成西装皮鞋领带,这是多大的浪费啊!
“三哥……”眼镜张伸手挠了挠油乎乎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吧,那个,刚才我一不小心看到你袜子上的洞了,我觉得,你过的可能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石三恼羞成怒,拳头虎虎生风:“老子揍死你丫的!”
眼镜张抱头鼠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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