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吃了治疗头痛的药,叔叔阿姨回来时我已经靠在小果床头睡了一觉。
被阿姨叫醒时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半,于准十一点四十三分时发过一条微信给我,说萧司棋他们已经走了。
除了于准的微信,我还收到了两条信息,号码的备注显示“妈妈”。
大概是怕我和于准在一起,她妥帖周全的选择用短信骚扰,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收好手机,我暂且忽略那几条消息。
这家的阿姨是个温婉漂亮的女人,这些日子已经被操劳的眼窝凹陷。
送我走时她偶尔会跟我聊上两句,今天亦是,她疲累的靠在门口说,“房子已经卖了,这几天就会搬家,这样我也能轻松一点。”
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安逸快乐,一直令我羡慕不已,现在就这么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到了需要变卖房产的地步,人生还真是无常。
“会好的。”我一向不会社交,安慰人的话难免苍白无力,犹豫了两秒,我向前两步抱住了她,在她背上拍了拍,“辛苦了,阿姨。”
原来妈妈的怀抱这么温暖,香香的,真是久违了的感觉。
这么一来倒像是我得到了安慰一样。
女人回抱住我,过了两秒抬手抹了抹眼泪,“最近谢谢你照顾小果了,她说你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小姐姐了,你妈妈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一定很欣慰。”
我怔了怔。
偶尔和邻居聊天时于准都只用父母出门了的说辞一笔带过,因此女人才会这样说。
我竭力挤出笑来,应了一声,“嗯。”
于准喝了酒,我以为他早就睡下了,却不想他还在客厅工作。
听到我进门,他偏头看了一眼,回头揉了揉山根。
“哥。”我叫了他一声,换鞋进屋,“喝蜂蜜水吗?”
晚上人的右脑会比较活跃,变的更加感性。
许多找不到出口和解决办法的事,白天还能控制着不做无谓的内耗,平添恐惧,晚上就由不得我了。
一想到于准比任何人都努力工作,最后却可能因为我和妈妈丢了工作,心里就闷堵的不行。
公司里的人听到妈妈叫喊的话会怎么编撰于准的私生活?
说他是拐走妹妹的混蛋?说他把病入膏肓的母亲逼得歇斯底里?说他冷血无望?还是说他乱伦?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强,像是无孔不入的针,扎在每一根神经上,让你疼的同时一并摧毁你的自尊,骄傲,仿若坠进冰窟,堕入地狱。
于准明明没做错什么。
“不了,刷过牙了。”于准说。
我去往厨房的脚步顿了顿,转而往浴室走,“好,那你早点休息。”
将洗手间的门关好,我靠在洗手台上重新掏出手机。
和我预料的一样,妈妈发来的消息都是催促我回家,并要求我将具体的时间确定下来。
光看文字消息,她就像一个久不见子女的普通妈妈一样,卑微又迫切的催促我回家,完全不表露其中缘由。
我不是没想过报警,可我没有证据,我妈也不会为我作证。
再者,就像于承泽说的一样,他的名声完了,于准也会被扣上“***的儿子”这种标签。
虽然于准并不在乎这些,他甚至在我之前就报过警。
结果就是在我妈和于承泽声泪俱下的澄清之后,大家都选择相信模样体面的大人。
孩子的话则成了叛逆期青春期时不讲道理的顽劣的诬陷。
于准也因此留下了身上的第一道疤痕。
牵挂和在乎的东西太多,我无法凭一腔冲动做事。
人都趋利避害,我想将逃离后的反噬降到最低。
这些年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逃走,逃的远远的。
可我太天真了,于承泽不肯轻易放我过我。
我逃不出他的掌心。
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我突然生出一阵绝望。
不如就妥协吧。
就像妈妈说的,反正看不出来,不如就用身体交换几年的安稳?
如果于准肯要我,把第一次给他会不会让遗憾少一点?
如果他不肯要我…我在这一刻竟然卑劣的想到了背包里的那颗药丸。
脊背猛地一僵,胃里翻滚,颤抖着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又克制不住生理性的反胃,我闷的眼眶发胀,双手颤抖到快要支撑不住身体。
咚咚咚。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
“苏洛,怎么了?”于准的声音隔着门板,隔着我昏沉的意志变的遥远而模糊。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没事,哥,晚饭吃多了,你别担心。”
避免露出马脚,我希望自己的动静能离于准远一点,于是钻进干湿分离的浴室。
打开花洒,我站到还冷着的水幕下,冻的浑身发抖,蜷缩着颤抖着逼迫自己冷静。
折腾到身心俱疲,打开浴室门时于准还靠在墙上等着我。
“哥。”
心情已经平复,这会只剩迟钝的意外。
于准拧着眉,唇线抿的平直,半晌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他又骚扰你了?”
我下意识摇头,脑子里莫名闪过一早被我丢掉的水晶烟灰缸,晶亮的棱角挥下去再抬起来,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就像于准原本应该璀璨的人中留下了污点。
“不舒服,头有点疼。”我现在的脸色根本就不用装病号,医生看到我恐怕都要怀疑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于准伸手抬起我半干的刘海,掌心贴在我额头上,露出几分探究神色。
“还有几天开学?”他收回手说,“提前几天去,熟悉熟悉环境。”
既希望时间变快,最好明天就到了我该踏上飞机的时候,又希望时间无限拉长,最好永远都不用和于准说再见。
心脏被拉扯成不规则的两半,隐隐泛起割裂的难过。
他今早把我推给乔思宇,我心里其实十分不舒服,但与其他事情相比,我又觉得不想浪费我们之间的时间去提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好。”我回答。
于准今晚喝的应当不多,他的眼眸锐利,没有半分喝醉之后才会流露出的温柔。
“哥,你喝多少酒才会醉?”为了让他停止琢磨的看着我,我岔开话题道。
于准抬了抬眉,“问这做什么?”
我仓促的垂下眼,忽然产生一种被他窥见了龌龊心思的窘迫,疾步往客厅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你放心,你喝醉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乍一听我说的信誓旦旦,心如止水,仔细回味却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嗯。”于准的声音追过来,很轻,如果不是我心虚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根本听不清楚,“你喝醉了就不一定了。”
像是乌黑的天上突兀出现闪电,轰隆一声惊雷劈开包裹记忆的躯壳,某些模糊的画面蓦地清晰起来。
那天我喝醉了缠着于准,唇间有一瞬触感柔软,半阖着的视线里…似乎是于准的喉结。
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我像一只被用枪指着后脑的兔子,连跑带跳的奔回卧室,兜头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难怪于准特意嘱咐我别在外面喝醉。
我的酒品实在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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