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抛起又落下,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
坐在车厢里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伤心似乎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我上车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是凌晨,车停在了小县城的医院里。
听到开门的动静,我应激似得的从睡梦中睁着清醒过来,低低叫了声,“哥。”
“困就再睡会。”于准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我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我上去看看,很快回来。”
来的路上于准打过几个电话,有姥姥家隔壁的邻居,还有医院的医生。
姥姥是出门时脚下打滑摔在了院子里,好在倒下时旁边晒干货的架子挡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原本处理完手臂上剐蹭的伤口就能回家,但于准不放心,要留院观察两天。
已经到了医院,没有不上去看望的道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跟着下了车。
于准听到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由我跟着。
医院内总给人一种不分昼夜的感觉,锃光瓦亮,唯有来往人群脸上的疲累能看出些倒错和违和。
住院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于准商量了好一会值班护士才肯放我们其中一个进去看一眼。
我和何岁于是等在外面,电梯间安静的只剩我们两个清浅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何岁站在距离我最远的那面墙上轻声开口,“你哥对你真好。”
这句话我已经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了。
点了点头,我嗯了一声,用运动鞋的鞋尖在地砖上蹭了蹭。
又是一阵沉默,半敞开的窗外传来环卫工人清扫街道的沙沙声,何岁重新开口道,“你是不是该去上学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对话,我知道何岁不会有心思和我闲话家常,静待她切入主题。
“你知道我喜欢于准吧?”何岁终于说到了重点,温柔的音调里糅杂了些许强势。
这次没等我回答,她又自顾的说起来,“我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可你也看到了,他对你更上心。”
说到这,我掀开眼皮望向她,何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还是那么坦荡,那么勇敢又无畏。
“所以呢?”我问,“你想说什么?”
何岁原本斜斜靠在墙上,这会站直了向我走近几步,“我希望你能给你哥一点空间,让他有精力去发展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围着你转,把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浪费在你身上。”
顿了顿,何岁拧了拧眉,“这对他不公平,你们到底不是亲兄妹。”
谈到于准我总是底气不足,被她一句跟着一句说的四肢僵硬,但我想我掩饰的足够好,大概很像屡教不改的瘾君子,所以才进一步惹怒了她。
“难道你要一辈子拖着他?”何岁提高了嗓音,“苏洛,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忽地,她嗤声一笑,面目变得有些刁蛮,“该不会,你也喜欢于准吧?”
我背在身后贴在冷墙上的手倏地绞紧。
“你们两个可是法律上的兄妹,你恶不恶..”
没等她说完,值班的护士忽然推开玻璃门压低声音警告我们两个,“麻烦小点声,患者都已经休息了。”
我一瞬不瞬的凝着小护士的脸,思绪却像被打散的尘埃一般,飘渺又纷乱。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我对于准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是一件很恶心人的事情。
小护士无疑解救了我,没等她关门离开,我就匆忙起身,“我...我出去等你们。”
电梯不知什么时候被叫到了一层,我接连按了几次才反应过来它并不能如我所愿瞬移上来,于是转身顺着乌漆墨黑的楼梯间向下跑走。
空档的走廊里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哒哒哒的突兀又讨人厌烦。
忽地,一阵烟味扑面,我如同被夹了尾巴的老鼠,仓促的喊出一声,吓的角落里的男人跟着哎哟一惊,怒道,“神经病吧。”
“对...对不起。”
于准没在楼上呆多久,怕打扰到别人。
小县城里没什么像样的酒店,于准直接带我们两个回了姥姥家。
姥姥家的位置比小县城还要偏一点,很大的一方院子,十几户人家隔着宽阔的土路挨靠在一起,被围绕在郁郁葱葱的田地中间。
白天或许很漂亮,晚上看过去黑黝黝的一片,跟着呼啸的风声颤颤巍巍。
进了院子,于准拉开玄关外的电灯才终于有了点让人安心的明亮。
院子被打扫的很干净,角落围了个小园子,里面没种蔬菜,满是繁茂错落的鲜花。
屋檐下摆着躺椅和茶桌,上面还有喝了一半凉了的绿茶,茶杯和茶壶都是白瓷的,颜色通透。
唯一乱了的地方就是靠近门口的晾晒架。
听到电话里的人说晒干货的架子倒了,我自觉带入了萝卜之类的秋菜,没想到散落了满地的是干透了的玫瑰花瓣。
于准拿着扫帚去打扫,我接过来,“哥,你开一天车了,歇着吧。何岁姐一定也累了,得休息。”
“嗯。”于准叫上何岁先回房间。
我将架子扶起,竹簸箕回归原位,看了看手里的扫帚,想了想还是放在一边,将散落的玫瑰花瓣挨片捡了起来。
两人进去没一会,屋内何岁的说话声倏然变大,乍一听竟然有点像争吵。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以于准的性格,应该很难有女生跟他吵的起来。
倒不是脾气好,就是性子太冷了,根本没法吵。
以我对于准浅薄的了解, 他对待异性应该只有两种很极端的态度,不屑一顾或是捧在掌心。
要不视而不见不屑争吵,要么完全不给争吵的机会。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几声模糊的音调过后屋里又没了动静。
就在我浮想联翩,猜测他会对什么样的女孩子百依百顺时,于准又回到了院子里。
他站定在玄关处的玻璃门里面,仰头拉着长长的灯线,随着咔哒咔哒几声,头顶的灯立刻较刚才更明亮了些。
我有些看呆了,那盏过于古早的电灯实在不像是能调节亮度的样子。
“呵...”于准撩开窗帘时很轻的笑了一声,问我,“琢磨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将剩余的花瓣捡起来。
“怎么不用扫帚扫?这得捡到什么时候?”于准问了我一句,然后躬下身将脚边的那一片捡了起来,“不累?”
“晒了挺久的,每一片都很漂亮,姥姥大概很宝贝。”我回答他,“不累。”
“姥姥?”于准正弯腰整捡起另一片花瓣,调子挑高了点斜睨我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明天去镇上的旅馆住,今晚就在这将就一晚上。”
“不将就。”我立刻说,“我的意思是,这里挺好的。”
这间屋子看似古早,墙面和装潢都带着乡野的粗糙,可又偏偏给人一种精致的舒适感,看得出这里的主人将房子照顾的很好,也很享受当下的生活。
“想住在这?”于准又问。
他突然这么问,就代表明明可以住在这,却确考虑到了某些原因不好住在这,我反应了一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磨蹭着手里的花瓣说:
“姥姥,看过我?认得我?”
于准顿了顿,“看过一次照片。”
心头沉了沉,她的女儿因为我和妈妈跳楼,老人家怎么可能想见我。
“那...”我清了清嗓子,“听你的,哥,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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