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哥的设计卖给你们学校了？刚刚签了合同？”
电话那边传来吸吮香烟的动静，于承泽哼笑两声：
“你不是学法律的吗？我咨询一下，要是把于设计师和自己妹妹搞到一起，还为了那个白眼狼妹妹打折了亲爹的一条腿，造成终生伤残这些事捅出去，这高校的设计师，还能是你哥吗？”
于承泽的语气很慢，逐字逐句像是真的在虚心求教，“你哥用不用坐牢啊？如果因此导致项目不能进行，算不算违约啊？得赔很多钱吗？”
我在他开口时下意识将通话音量调至最低，捏紧手机问，“你想怎么样？他是你儿子。”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于承泽笑的直喘，并且开始剧烈的咳嗽：
“儿子？你说谁的儿子？他为了你搞臭了我在海市的名声，让我丢了工作，变成了人人见了就恶心的过街老鼠。”
“他还打折了老子一条腿，我要他这个儿子做什么？给我养老？”于承泽的语气蓦然变得阴沉，“你们两个把我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该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们两个双宿双飞？”
“说你的要求。”我打断道。
“呵...”于承泽满意的说了一句‘真乖’，报了个地点给我，“今晚过来，他像犯人一样看着老子，护着你，老子偏要让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不如死，有本事就让他杀了老子，咱们一起下地狱。”
于承泽如今已经将工作的失意，儿子的鄙夷，身体的痛处和如今所处的窘境一同归咎于我和于准，将自己塑造成完全的受害者，恨我们恨的牙痒痒。
他完全不顾忌我会留下他威逼胁迫的证据，因为他笃定我不会让于准的后半生都背负上‘强奸犯的儿子’这一头衔。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余晖也没入天边。
我站在玻璃窗前揉了揉脸，两根指头支在嘴角向上提了提，转身回屋。
“哥，徐乔姐请的保姆生病了，想让我去帮忙照顾小宝。”余光扫到于准还在工作，我故作轻松自然的拿起柜子里的背包，“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第一次分开时我没能亲手给于准做蒸鱼吃，为此遗憾了很久，再后来也都是匆匆的见面匆匆的分别，一直没有机会。
“哥，明晚我给你做鱼吃吧。”
“雇主？”于准将信将疑的关掉笔记本电脑，起身往卧室走，“等着，送你去。”
“别别别。”我连忙摆着手拒绝，“那个，不用了哥，你累一天了，不想你来回折腾。”
“不方便？”于准站定在原地正色问我。
比起让于准知道是于承泽给我打的电话，我宁愿他对我有别的误会。
点了点头，再开口时语气莫名软下来，不自觉就带了点想哄他的意思，“哥，我很快回来，你别担心。”
于准没再说什么，又回到餐厅桌前打开了电脑。
我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又想到什么，回房间将于准给买的白裙子脱掉，换了一套长衣长裤的运动装。
于承泽说的地点我听都没听过，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一下，在六十多公里之外的地方。
从背包里摸出口罩戴好，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直接去了最近的地铁站。
在十二号线的终点站下车，车厢里已经没什么人，出站口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也没有平时一节车厢里的人多。
站外是新开发的一片区域，还要走一段土路才能看到远处的居民楼、商铺和学校。
于承泽在电话里把怎么到约定地点的路线说的很明白，在哪一家发廊左转，经过哪一家早餐铺右转，我依着他的话很快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厂房。
之前跟着一起下车的乘客这会也都各奔东西，我的周围没有路灯和行人，又暗又安静，一片死寂。
摸出背包里的手账笔刀揣进衣袖里，虽然预料到这地方不会有监控更不会有多余的人出现，但我还是不死心的抬眼扫了一圈。
心脏咚咚咚跳的几块，呼吸和吞咽的动作全不归我掌控。
我想正面解决于承泽是真，害怕也是真。
那种怕刻印在骨子里，是做多少心理建设都徒劳的恐惧。
紧了紧手，我按照于承泽不许声张的要求，只身踏进空旷的厂房当中。
二层的框架架构，除了楼梯和一些破旧的柜体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
“于承泽。”我提着一口气，仔细注意着楼上和周围的动静，“我一个人，你不用躲了。”
“手机关机，丢远。”一道阴鸷的嗓音突兀响起，我肩膀跟着抖了抖，“还有你的包。”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颤抖着摸出手机，照着他说的做，“你在我这里留下的证据还少吗？要报警我早就报警了。”
太过紧张，引导对方说话的过程能让我尽可能的掌握对方的位置，从而获得短暂的安全。
“呵...这么听话。”笑声和话语声在这里都会带着诡异的回声，像恶魔的低语，无休无止，“苏洛，你别跟我搞鬼，该不会是带了警察来？”
彼时我已经依他的话将手机放远，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不过我的动作细微，这里有黑的几乎不见五指，想必于承泽并没有注意到。
“要让你坐牢我有很多办法，用不着绕这么大弯子。”我竭力控制语调里的颤音，无声的咽了咽喉咙，“你心知肚明。”
“呵呵。”楼上忽地响起一道拖沓的脚步。
我闻声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袖子里的笔刀，“你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你别骚扰于准和我，如果你答应，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反抗。”
“我的要求？”
于承泽的身影从二楼的台阶尽头出现，半晌沉默似是思忖。
苍白的月光下，他还是像那次在酒店见面时一样，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发型，都跟于准如出一辙。
“我要毁了你，就像于准那个狼崽子毁了我一样。”于承泽冷声一笑，不知对着什么抬了一下手。
手势一落，我立刻听到角落的黑暗里，那些烂木头和烂柜子后面同时传出稀疏的脚步声。
我心觉不妙，仓皇后退，神经虽然紧张，但一直都极重在于承泽的动静上，完全没注意有人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没等我做出反应，那人的手便像蛇一样探进我衣摆一瞬，在我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啊！”我惊叫出声，快速抽出手里的笔刀朝对方挥过去。
身后那人吃痛，伴随着烟臭的痛呼极近的扑在我的后颈上。
待我定住心神，面前已经围上四五个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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