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我的哭喊下，神色由抗拒到将信将疑，最后慌慌张张的甩开我的手，边走边脱下了外面的工作服，口中喃喃道，“我请假，我...我得回一趟家。”
女人已经走出去很远，我才吁出堵在心口的闷气，跌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
说不上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庆幸女人信了我，或许是因为替我和小雯平白经历无妄之灾而觉得委屈，也或许是为了自己能有惊无险的长大而觉得庆幸。
“苏洛，别伤心，说出来心里会好受的多。”陶轩温柔的安抚我，轻拍我的肩膀，贴心的说，“都过去了。”
“要不要和我说说？”陶轩耐心的询问。
我抽咽着摇了摇头。
无论此刻心里何种滋味，眼泪因何而来，我此刻都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回家，我想我哥。”
陶轩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但他在附近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原本想带着我，就当提前为实习做准备，然而我的状态实在不好，他只能再三叮嘱回家后报平安，放我离开。
毫不意外的，我又在小区里碰到了李维。
“今天很累，没精力跟你扯。”我垂头丧气，双手抓着肩带，想要走的飞快，脚却没有力气。
除了今天和陆雯妈妈碰面很耗费心血之外，也有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总觉得现在谁碰我一下，我就能直接双眼一黑晕过去。
“不用你花费精力，我就是来看你一眼，今天不干什么。”
李维笑着将双手举过头顶，双手交叉撑在脑后，斜眼看我，“昨天你跟你哥解释了吗？”
我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远远的往三号楼十二层撩了一眼，灯暗着，于准还没有回家。
没法解释，一个谎要用更多的谎来圆，话是我自己说出去的，绝不能冒险于承泽的事被于准察觉，何况，于准大概也不需要我的解释。
项目刚开始的阶段于准总是会没日没夜的忙一阵子，他没在家，我莫名松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拱远一点。”
和李维这样的人客客气气的说话根本达不到效果，他听不懂人话。
李维听我说完没心没肺的大笑两声：
“就当是你哥当初找我麻烦的回报，你都不知道，他那年差点把我打死，自己背上大概也留了疤，跟不要命似得。”
于准背上有一条很深的疤，每次看到我都会后怕，从前一直以为是于承泽弄上去的。
“为什么？”我问，“你们当时为什么动手？就因为你偷偷跟着我？”
于准和李维不一样，他骄傲睿智，若非逼不得已，就不是靠暴力解决问题的性格。
李维漫不经心的朝我笑笑，卖了个官司，“不能告诉你。”
单元门就在面前，因为天气热，物业整天将门敞开着，下面用一块巨大的水泥混凝土块挡着。
李维隔了很远就躲了一下脚，感应灯敏锐的亮了起来，楼梯间里立刻出现了一道身形颀长的身影。
是于准。
他像是在想事情，头顶的灯亮了，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棚顶，然后才略微滞后的朝我和李维的方向看过来，又是一怔。
于准最近看见我总是蹙眉。
为了李维再给我制造什么陷阱，我留了个心眼，迅速躲开他朝于准跑了过去。
“约会愉快，苏洛！我今天很开心。”李维突兀从身后喊了一声，我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明天见！老婆！”
“李维！”我站定在原地回头怒斥一声，忽地听到身后电梯打开的声音。
猜到于准不会等我，来不及掰扯我就赶紧跑过去，跟在于准后面上了电梯。
“g..”
“如果你真喜欢他，我不会干扰你。”于准淡声打断我才发出一个的音节，也直接终结了我们还未开始的对话，“不用骗我。”
看吧，我就说，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解释。
气氛冷的像冰，而我现在连自己都温暖不了，遑论发光发热去融化他。
我站在靠后的位置，不敢凑近他，盯着他宽阔的背和衣摆，轻轻吁出一口气。
电梯门敞开，于准径直穿过客厅，回到房间，关了门，留我一个人木然的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双腿将头埋进去，低声嘀咕，“讨厌。”
原本以为今晚于准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准任何人打扰，但当我洗过澡出门时，却见于准正在厨房，手里拿着杯没喝过的冰水。
于准那么难哄，三两句说不清他就会没了耐心。
是我为了掩盖和于承泽见面的事把李维扯了进来，又亲口承认什么喜欢坏的那些鬼话，现在说什么于准都会觉得我在说谎。
叹了口气，我还是决定不惹他心烦，放轻脚步，把自己想象成透明人，试图从他眼前飘过。
“哭过？”于准的声音突然出现，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心脏都抽抽了一下。
还以为他没发现呢。
咬着嘴唇转身，我受气包似得看着他，也让他能更清楚的看到我，点了点头，“眼睛都肿了。”
“哭什么。”于准捏着水杯，挂杯的雾气都变成水珠落在了流理台上，他还是没有要喝的意思。
“我刚才是和陶轩一起去陆雯的妈妈了。”我朝于准靠近，脚步很慢，神色也恹恹的，“中午和汤小惠一起吃的饭，他们两个都能作证，我没撒谎，没骗你。”
“问你为什么哭。”于准模样冷淡，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经变了。
我清了清嗓子，故意拖着，等走到他身边了才开口，不说为什么，先讨巧的仰着脸让他看我的眼睛，“哥，我是不是要瞎了啊，可疼呢。”
说着就用手去揉，手腕被于准攥住，用那只捏紧杯子的手，“别揉。”
霜化成雾凝成水，贴在我们两个的皮肤上，很快就变得滚烫，顺着我的手腕流下去，烧灼着。
吞咽着空中虚无，我轻轻开口，解释道，“小雯和我的经历相似，每次接触和她相关的事，我都觉得自己又重新过了一遍那三年的生活。”
“很疼。”我看着于准，“也害怕。”
于准眉心短暂的蹙起又舒展，手上松了劲儿，我怕他松开，用两只手捧着。
“哥，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我很认真的说。
大概是这句话说的太重，于准的脸色冷下来，“别胡说。”
“没胡说。”我的视线不自觉的临摹他的轮廓，从眉眼到鼻尖，再落至薄唇，是我日思夜想了半年的人，就站在眼前，“没有你我活不成。”
靠进他怀里，我终于得到了一个不那么体贴的拥抱。
手腕还被攥着，于准似乎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便用空出的那只手环住他，虚虚的攥紧他身后的衣料。
耳边是于准的心跳声，喘息中是对方身上最私密好闻的味道，我满足的勾了勾嘴角，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怎么，感激我？”很短暂的沉默之后，于准冷着声音问，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也悄然变紧。
萧司棋曾经说过，于准以为我对他的感情是感激，是依赖，并不关乎于喜欢或爱，他说我太小，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些。
可在我看来，感激和爱是并存的。
我和于准的关系就是这样。
感激他，依赖他，也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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