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下去的身体变得僵硬，我徒劳的睁开眼，一次次叫着于准的名字，听着他哑着嗓子回应才能获得短暂又微乎其微的安慰。
我们少有的那几次亲密，于准的手也碰过我衣摆下的身体，他烫热的掌心能随意的在我身上撩起火来。
可此刻，当他的手掀开衣料揉在腰间，我却克制不住的想到了厂房里那个男人滑腻冰凉的手，如毒蛇一般，干枯而凶险。
我将会被那双手，那些欲望，那几簇目光剥皮抽骨。
衔住内唇，我尽可能的睁大眼睛，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怕自己会失控，会做出最令于准难过的事，怕自己推开他。
然而做最亲密的事，没什么能瞒住对方的。
身上的动作缓缓停下，眼前蓦地亮起一道白光，我被晃的紧紧闭上眼睛，下巴被捏住，很轻的摇晃。
起初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于准叫我名字，“苏洛...松口。”
我跟着他的指令松开齿关，于准拧眉用拇指在我唇边摸了一下，我在他的指尖上看到了血。
于准想的东西比我多，他比我成熟比我稳重。
我总是以为自己可以，凭着一腔冲动和鲁莽就能好好爱他。
于准究竟在顾虑什么，我总是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法跟他站在同一层面上想事情，永远慢他一步，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然后这些滞后被发现的问题，我在他预料之中的种种反应，都会变成锋利的刀刃，刺向他，让他一个人承担。
“别哭...”于准的目光沉静理智，挂着薄薄的雾，“别怕我...”
我徒然的摇着头，松开握拳的手，用褶皱僵硬的手指小心碰碰他的脸，“不怕你...不是怕你。”
“哥对不起。”说不上是挫败还是抱歉，我哭的几乎不能发声，“我让你难过了。”
于准耐心的揩拭我脸上的眼泪，待到我哭的不那么凶，沉默的走出去接了杯水，托着我起身叫我漱口，然后揉了揉我的头说：
“你缓缓，待会眼睛肿了。”
哭了很久，头昏脑涨的，我缩到于准的床头，怀里抱着他的枕头。
浴室里已经没了声音，可于准还是没有走出来。
我以为那天在厂房发生的事情只要不去想就能忘掉，逼自己不去在意，结果夜里频繁惊醒，想着不去纠结，睡眠却越来越少。
一味听之任之，导致恐惧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反扑，汹涌的扼住了我的命脉。
压抑着的时候没觉得费力，突然以这种情况发泄出来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疲累，也难得感到松弛。
我和于准一直分房睡，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由着我，和我保持界限，从前是这样，今天过后恐怕会更甚。
可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间屋子，我很累，渴求睡的安稳。
于是抱着他的枕头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蜷着身子很快就意识昏沉。
推拉门响起的动静听上去很远，勉强能意识到于准走进了房间，我昏沉的和于准商量，“哥，我睡一会就走，就一小会。”
没听到他拒绝还是同意我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躺在于准的床上，没看到于准，不知于准昨晚是不是睡在房间。
猛然清醒，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过半，很久没睡这么安稳了。
踏着拖鞋出门，于准已经不在，餐厅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有一张便条，“忌食辛辣。”
我摸了摸下唇，被咬破的那一块撕扯着疼了一下。
坐在餐桌前看着温热的早餐愣了会神，忐忑的拿起手机给于准发了条微信：
--哥，粥好香，小菜咸淡适中，都好吃。
一句废话发过去，并拢的指缝里出了一层薄汗。
昨晚的事荒唐也热烈，让人心动也令人心痛，想哄他，也怕惹他难过。
--哥，我接你下班行吗？
信息发过去，我将头磕在餐桌上给汤小惠打了个电话，以救命开头，汤小惠果断把见面时间约在了半个小时以后。
她还要去实习，让我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怎么了，你哥拒绝你了？”
汤小惠一边呼噜呼噜喝粥一边口齿不清的问，见我摇头，她也跟着摇头，“没拒绝？那你怎么弄这么狼狈。”
乘着话音，她从背包里翻出一把小镜子举到我面前，“你自己看看。”
眼睛肿的厉害，嘴唇内外都被咬破了，连日来的黑眼圈不是一晚好眠就能拯救回来的。
确实狼狈。
我长叹一口气，把镜子按在桌面上示意她接着吃，思忖片刻，开口道，“小惠姐，你有没有认识的心理医生？”
我问的认真，汤小惠衔在齿间的小菜掉回碗里，瞪大着眼睛问：
“你怎么了？别吓我。你在我心里可是意志力强大无坚不摧的，什么事能让你过心，还引起心理问题了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是汤小惠开我玩笑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她说我虽然身处校园，却永远游离于校园之外，无论是八卦还是热闻，哪怕事关我自己，我都不在意也不曾放在心上。
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理问题呢？
“没过心，就是...忘不掉。”我有些无奈，尽可能简短的阐述病情，“因为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我有点没办法和我哥亲...”
“亲嘴？”没等我说完，汤小惠啪地一拍桌子，“你们亲了？”
脸颊带着整颗头都开始发热，我用两手手背夹着脸，接受汤小惠震惊诧异的目光洗礼，顶着害羞更为精准的用词，“亲...热...”
汤小惠默默放下海碗，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打量我，嘴角缓缓挑起，就跟看到了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似得，满眼都写着‘出息了’三个大字。
于准碰我的时候，我会抑制不住的想到厂房里那些叫人作呕的场景和身体，漆黑的，混乱的，干瘦的，赤条条的，充满腥臭气味的。
和汤小惠讲述这些时，我只用小时候见过家附近的变态一笔带过。
“怎么不跟你哥解释？你解释了他会理解的。”
汤小惠饭也不吃了，专心的看着我，在得知我不想让于准知道那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她也没再劝，想了一会提了新的建议给我：
“你的童年阴影是那个变态，你怕的是黑暗、混乱和其他男人的身体，不是你哥。你对你哥有欲望吗？想躲着他还是想亲近他？”
我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脸腾的一下烧红了，但没犹豫，非常诚恳的点了点头，“有，我想亲近他。”
汤小惠点着下巴，如同在思考什么深刻的哲学问题，半晌，语出惊人道，“那不如多看看你哥的身体，下次你们亲热的时候开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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