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仿佛响起轰隆一声闷雷，脊背上立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怎么了吗？”我拧了拧眉，越是忐忑越是直面徐乔的眼睛。
“没什么。”徐乔皮笑肉不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狠戾，“你从前...没见过我吗？”
原来徐乔也不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至少因她而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她还记得。
我摇了摇头，不答反问，“我应该见过你？”
徐乔抬了抬眉，忽然半阖着眼睛伸手过来为小宝理了理衣服，余光却始终瞥着我。
我本能的想要躲闪，却不得不竭力克制，将秘密即将被揭开时的慌张仓促掩盖。
“妈妈恨透了爸爸，有关爸爸的一切她都不让我过问，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去看。”我垂下眼帘，脑子里的画面和口中叙述截然相反，是一片鲜红色的。
徐乔收回手，语气里不乏试探，“他们把你爸说的那么不堪，你信？就不想查查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那天出现在零度，不只是想要找哥哥吧？”徐乔收回去的手忽地捏住了我的手腕，铁钳一样冰凉贴在皮肤上，“想查你爸的事？”
警方的人不为爸爸正名，由着徐乔做假口供污蔑，让我爸蒙冤而死，就是为了留着她这一条小鱼来引出后面的大鱼。
让她自以为能蒙骗所有人，继续逍遥法外，然后错漏百出。
如果被她知道我和爸爸是警方的人，从几年前开始就在将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报备给警方，我的危险是一方面，今后徐乔这一条线也不能再留，要就此断了。
那我爸爸岂不是要一辈子背上强奸犯的罪名？
甩开她的手，我烦躁的开口，“你有病？又在臆想什么？别忘了，当初是你求我回来照顾小宝的。”
为了防止她继续猜想我接近她另有目的，我继续说，“我不太想提到那个人。”
徐乔挑起细长的眉，似是狐疑又像饶有兴致的打量，无论哪一种，她的眼里没有愧疚，只有病态的如同看戏般的戏谑。
“为什么？”她音调上挑，嘴角也跟着扬起一点。
我紧了紧手，“要不是因为他，妈妈不会染上赌瘾，还带着我嫁给了一个禽兽。”
如鲠在喉，每一次开口都艰难，如同含着刀刃一般，疼。
“你说我想查他的事？这些年我自己活着就很难了，没有那份心思。”
将小宝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头，我抬眸对上她的眼睛，“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是不是知道什么？”
徐乔大概没想到我非但不避讳她的质问，反而选择当着她的面追问到底，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你知道什么对吧？”掌心离开小宝，这次我伸手抓住了徐乔的手，紧紧的，“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麻烦你去跟我见一见警方，让他们还我爸爸清白，也让我免受学校里这些人的非议。”
徐乔五官扭曲，挣脱我时高跟鞋受力不均往一边歪倒。
身高和体重都不占优势，哪怕使足了力气，也还是被她带着踉跄一步，手上的力气不松反紧，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没等她站稳就凑过去，一字一顿道：
“舆论和黑暗我都见过了，现在好不容易爬出来，无论是谁，都别想再把我拉回去。”
“所以你如果知道什么。”我咬了咬后槽牙，“看在我尽心尽力照顾小宝的份上，帮帮我。”
徐乔踩着高跟鞋比我高了一头，哪怕是歪倒一点，看着我的视线依然是俯视。
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女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因为我的三言两语产生忌惮或者恐惧，但好在，她眼里恶毒的杀意已经不见，只余将信将疑的审视。
“苏洛。”于准的声音突兀出现，我的手臂一颤，松开了徐乔。
“天啊，这就是你哥？本人可比照片帅一百倍。”徐乔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举手投足尽显妩媚。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不想于准和徐乔接触，但事已至此，越是拦着越是惹人怀疑，倒不如顺其自然。
“哥。”我朝于准走过去，挤出个笑来，“你怎么没在现场看着？”
“午休。”于准对徐乔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看了一眼腕表对我说，“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视线落在我脸上，他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忽地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怎么了？”
我在徐乔面前伪装的滴水不漏，那点子恐惧和伤心无措却逃不过于准的眼睛，他很轻易就看穿我的脆弱。
“想你了。”我瞥了瞥嘴，两手捧过他摸我额头的手晃了晃，“回家吗？哥。”
于准看看我，又十分自然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徐乔，点了点头，“回家。”
“妹妹。”徐乔见我和于准要走，凑上来堆着一脸假笑说，“今天来是有事想求你。”
说着，徐乔将小宝推到我面前，“我这两天要出一趟远门，想让你帮我照看两天小宝，工资付给你三倍，怎么样？”
我冷着脸，揪着她刚才的试探不依不饶，“把小宝交给我，你放心？”
“放心放心，当然放心。”
徐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出的话一半亲近一半威胁：
“我当初就是看中你的人品，你要是有坏心思，要对小宝下手的机会还不多的是？再说，你哥的事业都在永安，听说还是个设计天才来这，你难道因为一个小孩不管你哥了？”
徐乔这么说，就是已经把我从头到脚都打听一遍了。
自从上次出了老家郑叔叔的事，郑警官一早就做好了部署，徐乔能查到的，都是警方愿意让她查到的。
见我不应声，徐乔笑着自说自话，“哎哟，我开玩笑的，孩子都给你了，我还能不信任你吗？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就先走了。”
徐乔不顾小宝反对，在他奶白的小脸上印了两道唇印之后扭着翘臀离开。
“拜拜妈妈。”小宝笑嘻嘻的挥了两下手，突然转身抱住我的腿，仰着一张热红的小脸说，“老婆，我好想你呀。”
寒假时徐乔带了新男朋友回来，两人如胶似漆，左一声老婆右一声媳妇，叫的徐乔笑颜如花，小宝有样学样，以为是什么好玩的话，见到我就要学上两句。
我抬手比了个嘘，没等开口教育不能乱叫，他就被于准从我腿上揭下去。
小宝张着肉呼呼的手要我，于准却不准，小宝在他怀里好像没了而重量，被他抡到手臂间打横一圈，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一下小宝的脑袋：
“不准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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