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泉山庄的事上了新闻,主持人慷慨激昂的介绍了打击犯罪的过程有多凶险,警民配合又有多震撼人心。
其中并没有提到我和于准的名字,也没有半张我们的照片流露出去,最大程度的保护了我们两个的安全。
而唐婉的父亲则身着正装大方接受了采访,主持人问及帮忙制伏犯罪团伙时的想法,有没有担心过自身安全,他义愤填膺的表示,这是身为国家公民应该做的,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节目的最后,荧幕上出现一张放大的,凶神恶煞的脸,是冀超,悬赏金额高达五十万。
事情可以瞒过大部分人,但瞒不过陶轩,事发时他在现场,何况唐婉父亲也参与其中。
只是我没想到,他带着水果篮和郑警官一同出现在了门口。
郑警官一直没有放弃让我去做徐乔的说客,之前也来过几次,不过都点到为止,见我不愿意也没再逼迫。
不逼迫,但也不放弃。
我不喜欢他来,于准却每次都先我一步开口邀请,“郑警官,请进。”
他摘下指力器放在床头柜上,态度可以称得上友好,“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我接过陶轩手里的果篮放到一边,余光瞥见郑警官对我笑了笑,三分无奈七分抱歉,还有一百分的坚持不懈:
“这位陶先生给我看了点东西,我觉得...你们两个也应该看看。”
病房里时常有不同的人来看望,护士特意叫人拿了几张椅子过来靠墙放着,于准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客人坐下说话。
“苏洛,你瘦了。”陶轩落座前走到我面前,眼镜片下一双斯文的眼睛里不乏心疼,“那天没受伤吧?”
我还没答话,就听到于准叫我,“洛洛,过来坐。”
“没受伤。”我迅速答了一句,走去于准身边乖乖坐下,心里莫名有点高兴。
“想看吗?”
于准靠坐在床头,曲起的膝盖上还放着电脑,旁边放着我的笔记本,郑警官和陶轩来之前他在处理公司堆积的工作,我在写学校布置的作业。
我摇了摇头,‘不想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郑警官就补了一句,“是有关徐乔的儿子,那个小宝的。”
三个字堵在胸腔里,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小宝怎么了?”我问。
那天冀超用小宝威胁我和于准返回住处,但过程中并没有对小宝不利,离开时也并没叫人带走小宝。
孩子也不会对唐婉父亲造成什么威胁,唐婉父亲自然不会对小宝做什么。
再后来警方的人就赶到了,小宝一直被郑警官安排的人照顾着。
我想不出小宝会出什么事情,紧张的盯着郑警官。
“这些天你一直忙于照顾于准,别的事我就一直都没跟你说。”郑警官抿了抿唇,艰难的开口,“那孩子,遭了点罪。”
他说着,起身将手机递送到我手里。
画面上的内容是用手机录制的,很清晰,内容是小宝蜷缩在床上,模样痛苦,不住拉扯着身上的衣服,胸前细嫩的皮肤被抓出刺目的血痕。
他时而哭泣时而趴在床上呕吐,奶声奶气的喊着疼,喊着妈妈或者姐姐。
旁边常驻南泉山庄的医生急的脸色煞白,不住擦汗,口中喃喃着从来没见过这种症状,手足无措的说,“快把视频发给我的老师,让他帮忙段段。”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产生窒息感,仿佛心脏都被揪紧了。
我将头瞥向一边,于准将手机拿走关掉,旁边的陶轩开口解释,“视频是我录制的,他们好像给这孩子吃了药。”
彼岸花,催情的药,用在了孩子身上。
一颗就能让一个成年人失去理智,浑身如蚂蚁在爬,发热,产生幻觉,亢奋,哪怕体格再强健也要被折磨足十二个小时。
掌心蓦地收紧,震颤顺着拳头传遍五脏六腑。
如果现在精神和眼神可以化成实质,一定削铁如泥,能将人千刀万剐了。
当初我和于准被压到那个房间里时,小宝是不是就已经被喂了药?
“这些人没有道德底线,手腕毒辣,视人命如草间。”郑警官不知怎么,轻车熟路将手机投屏在了病房内的电视机上,“逃出去,会让更多无辜的人陷入危险。”
投屏的画面已经不是小宝被折磨,而是警方每次出警,正面对抗彼岸花组织时的抓捕现场。
用血肉之躯对抗能轻易穿堂而过的枪支弹药,没有一人退缩。
其中更有几个画面是抓捕时经过偏僻村落,警方持枪在身后做出警告,凶徒手持手腕粗的棍棒发疯似得狂奔。
忽然,一位年迈枯槁的老人拎着锄头从红砖圈出的小院内冲了出来,薄薄的布鞋上沾满泥水,大概上一刻还在自家小院子里耕种。
锄头高高举起的时候他干瘦的手臂都在发抖,凶徒被吓了一跳,转而持着棍棒,粗壮的手臂高高抡起,毫不犹豫的对着那位老人的头挥了过去。
嘭!的一声枪响,老人和凶徒一同倒在地上。
警方飞快的跑至老人身前,“大爷,没事儿吧。”
老人扬起满布沟壑的脸,浑浊的双目露出惊恐,却摆了摆手,操着憨厚的口音说,“我没事,孩子,你没事吧。”
“苏洛。”画面暂停,郑警官开口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就是你爸爸发现了徐乔这条线,也因为他的案子,我们才有机会接触到彼岸花核心的这些人,这些年明察暗访,让那些试图行凶的人有了忌惮。”
“数据统计,那之后彼岸花的受害者光是记录在册就少了一半之多,你爸爸功不可没。”
“所以呢。”我打断郑警官,“他得到了什么?”
情绪激动,我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双目酸胀,红的没法入眼:
“她的妻子怀疑他出轨,变卖与他有关的一切变成了赌徒,带着女儿嫁给了一个恶魔,到现在,还有人管我叫强奸犯的女儿。”
忽地,于准的手碰了碰我的手背,意在安抚,我却如同受了惊的猫,满眼惊恐的看上于准肩膀狰狞的伤口,蓦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我不要做英雄,我也不要什么公道了,请你们离开,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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