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口说话吗？”
病床旁有人问了一句，声音很熟悉。
我慢慢睁开眼睛，被透进来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
“你醒了？”李维又和旁边的大夫说了句什么，矮身将我扶坐起来，“要不要喝水？”
我越过他往病房里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他摇了摇头。
“于准在楼下照顾他姥姥呢，姥姥已经醒了。”李维坐在我的旁边，距离没掌握好，压在我挂水的手背上。
“卧槽，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张的起身道歉，“你没事儿吧？”
我弯着眼睛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维盯着我看了一会，双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你一定奇怪我怎么在这吧？”
“嗐。”李维双手抱在胸前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郑警官说他们查到那个冀超曾在我们厂子附近出现过，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我这才知道了你们的事。”
“你还整天要我弃暗投明。”李维露出一脸不屑，“现在哪边是明哪边是暗还不好说。”
说着，李维往门口看了一眼，凑近我小声说：
“听说冀超是被条子放走的，彼岸花到底是个什么组织？背后的靠山一看就了不得，否则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从警方的重重戒备下不着痕迹的帮人离开？”
“苏洛，你别掺和这趟浑水了。”李维试探着碰了碰我的手，“最近我们老板要去国外发展，你跟我一起离开吧？待在这太冒险了，万一那些刀...”
我本来还能平静的听李维说话，听他提到刀，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姥姥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
手臂颤了一下，我下意识捏紧了被子。
李维显然没注意到我的变化，低着头，手攥成拳继续说，“那些刀要是插在你身上...”
他说着，手在床上使劲锤了一下，我的身体都跟着微微一颤。
“她醒了？”
走廊里忽然传来于准的声音。
我瞳孔一震，慌乱的躺回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还是不肯说话。”隔着被子，我听李维叹息一声。
“嗯。”紧接着是于准的声音，“你先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于准。”李维欲言又止，“我说出国的事你们考虑考虑。”
“谢谢。”于准说。
屋内有房门关闭的声音，我头上的被子被撩开，新鲜的带着凉意的空气挤进鼻腔。
“洛洛。”于准摸了摸我的脸，指腹有些凉。
我闭着眼睛，并不能看到他的模样，只听他顿了一会，重新开口道，“已经没事了，别哭。”
点了点头，我离开于准的手，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逃避。
迷迷糊糊的睡了几天，中间汤小惠来了很多次，坐在我床前换着花样的喂我吃东西。
无论她递来什么我都乖乖咽下去，只是不过半个小时又会重新吐出来。
汤小惠在我窗边呜呜哭了一会，但很奇怪，她这些天都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有记住。
姥姥受了重伤，警方有义务查明真相缉拿凶手，我需要配合着做些笔录。
郑警官是把需要采集的证据全部采集之后才来找的我，看着我的样子他先是怔了一下，坐下时右手握拳在腿上垂了垂，“苏洛，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于准也在，他在我开口之前说，“如果不想说就改天。”
我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头，嗓子里发出一声干涩的‘能’。
“我知道冀超随时都有找来的可能，上楼时还特意检查...没人跟着我。”
我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扣着掌心，“但我忘了关门，我没想到他会在，我大意了。”
“我们在门外发现了解电子锁的设备。”郑警官叹了一声，“就算你关了门也...”
他的话音顿住，我短暂的和他对上一眼视线，重新低下头去。
“他浑身都被烫伤了，好像不太在意警察就在楼下，他还说警察舍不得抓他。”
我被迫回忆着当天的一切，扣挠的动作变成了双手绞紧，“刀是冲着我来的。”
肩膀上忽地落了一只手，于准收紧五指在那处揉了揉。
我回避着于准的视线，继续说，“后来他接了一个电话，他说对方明明答应可以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变卦，他很生气。”
“通话声音很大...”我拧了拧眉，这些天都在努力的回忆冀超那通电话里传出的各种声音，“有变声器，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说...该打针了。”
回忆的细节不知道能不能对案件产生帮助，但我已精疲力尽。
“嗯。”
郑警官收起本子，原本案件的进程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但我和于准是当事人，也是参与行动的其中一员，因此他将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
“根据我们的了解，冀超洗掉了纹身，毁了容。”他顿了顿，“刺伤你姥姥的那把匕首上，没有指纹。”
“帮他的人神通广大，警方已经在排查内鬼。”
郑警官说，“还要多亏唐国锋的悬赏，有人像你一样，认出了杀人犯的眼睛，打电话跟我们联系，这才能追踪到冀超曾经去过李维工作的那家娱乐城。”
“他既然敢回来寻仇，又知道你在哪里，现在你们的房子已经不安全了。”
郑警官的话音一落，我的心便跟着沉到了谷底。
“拖得越久，越危险。”郑警官长叹一声，“现在我们都在揣测，既然有人帮他洗掉纹身，不排除他消失这段时间会被秘密整容，这样的案子也有记录在册的，会增加办案难度，所以...”
郑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准，“除非激怒他，再引他动手，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当然，你们完全可以拒绝。”郑警官揉了揉脸，干裂的嘴唇随着他的动作渗出一点血来，起身之后他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又是一声叹息，郑警官垂着头，一场对话下来很少跟我对上视线，显得挫败颓丧。
“哥，你帮我送送郑叔叔，行吗？”我用余光睨了于准一眼。
等于准和郑警官出门，我给郑警官发了两条消息：
“我做。”
“别告诉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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