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那个叫小胡的男人已经倒在血泊里，徐乔抱着头缩至一边，满眼惊恐。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郑警官俨然已经和冀超扭打在了一起。
郑警官把配枪给了我，他现在只能和冀超贴身肉搏。
好在郑警官身手了得，冀超虽然外形粗犷，但他毕竟受过重伤还刚刚经历九死一生，两人势均力敌。
随着两人纠缠的动作，我看到一瞬银光从冀超手掌间闪过，是刀。
我撑着起身，耳朵还嗡嗡响着，根本听不清远处打斗的动作和徐乔张着嘴的叫喊，按下耳后的报警装置后便去摸腰间的枪。
“不见了。”我喘着粗气底喃一句，迅速爬起来，晃了晃头才勉强站稳，在黑暗里摸索。
“被...被冀超拿走了。”徐乔泪流满面的开口提醒，我朝她看过去，顺着她抬起的颤抖的手臂看过去，“他杀了人，郑警官也受了枪伤。”
思绪回笼，我这才猛地意识到，醒来的那个节点前听到了枪响。
“苏洛！跑！”就在这时，郑警官的声音悠悠传来，如同隔着千山万水，听上去有些沉重。
我心头一颤，看向郑警官时，他已经被黑暗中突然涌现出的三个戴小丑面具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冀超还有帮凶！
来不及细想，我拔腿朝郑警官的方向跑去，并交代徐乔，“去找警察。”
“你不要命了！”徐乔的叫喊转瞬就被我落在身后，“回来！”
“冀超！”我大喊了一声，那一瞬间甚至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你逃不掉了，附近都是警方的人！”
冀超率先从撕咬的姿态里抬起头来，那张脸已经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满目狰狞。
随后，对郑警官下手的其他三人也陆续朝我看过来。
那些小丑的面具仿佛活了过来，在我眼前扭曲变形的同时，我仿佛几声轻蔑的嗤笑。
我怔了一下，已经分不清是极端恐惧刺激下的反扑，又或是别的什么，忽地跟着笑出声来：
“你不是要杀了我？我就在这，你有那个本事吗？”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刀，郑警官已经倒在一摊血红色里，是死是活都还不清楚。
我短暂的看了郑警官一眼，心跳在喉咙口疯狂的跳动着。
冀超抬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往旁边啐了一口，回头对那几个戴面具的说，“上头交代了，弄死这个老东西。”
话音一落，他突然抬腿，不带片刻犹豫的朝我俯冲过来。
我的呼吸骤然一滞，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冀超，不能自控的向后退了小半步时，冀超那张被烫的变形的嘴唇挑起一点诡异的弧度，眼里是近乎疯狂的兴奋和杀意。
粗壮的手臂带动匕首平直的插进我身体，冀超的动作短暂的一顿，抬起阴鸷的眸子看向我，似乎是有些意外我竟没有躲开。
不过下一秒，我便又在他眼里看到了震惊和茫然，他迅速抽回刀想要刺我要害，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我手里的电棍已经碰到了他颈侧的皮肤。
普通电棍一般在2-3万伏之间，只会造成被点击人非常短时间内的肌肉收缩，不会给人什么伤害。
然而我手里的是警用的，电压高、功率大，无论多强壮的人，它都可以瞬间使其跌倒失去反抗能力。
郑警官把枪给我的同时还给了我这个。
没有像手枪一样摔落出去，也没有被冀超发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思绪间，冀超轰然倒地，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瞬，以至于带着面具的那几个凶徒还危机反应便齐齐一怔。
身后已经响起警铃声，郑警官安排的人都没有走远，他为这次行动做了最严密的部署和把控，这次终于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带着面具的几人相互对看一眼，其中一人忽然矮下身捡起掉落在郑警官身边的枪，作势就要朝冀超开枪！
冀超是继徐乔之后另一个接近彼岸花组织的人，他死了，就相当于彻底截断了线索。
腹部传来剧痛，我的双脚已经没了力气，再去阻拦已经来不及。
心生绝望时，到倒地不起的郑警官忽地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凶徒身上，改变了已经打出的那一枪的走向。
“来不及了。”
带着面具的其中一人提醒道，持枪的凶徒咒骂一句，猛地拎起郑警官的警服对着他连开几枪。
剧烈的枪响震得我太阳穴跟着紧蹙的跳动，远处的路灯也在明暗了几次之后熄灭了。
直到枪里没了子弹，持枪那名凶徒才将空壳丢掉，朝我的方向盯了几秒，转眼没入了一旁的黑暗当中。
隔着面具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当然也看不见眼神，但莫名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入坠冰窟。
眼前发生的一切对我来说漫长如昼与夜的交替，然而实际上却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
“苏洛，你不要命了，你竟然主动去招惹冀超动你。”身边传来模糊的哭声，“想拖延时间也不能玩命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分不清对方是谁，但估摸着很熟，不然不会哭，于是抓起那人的手晃了晃，“别告诉我哥。”
眼前晃过一道白色的影，介于对救护车还算熟悉，我知道那是医生，于是仰着一点头问，“我会死吗？”
“不会。”一人温声回应，“但伤口很深，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止血，缝合。”
“这样...”我低声接话。
“什么叫这样！”很吵的哭腔又响起，“活着你还不高兴？你真想死是不是。”
我闭了闭眼睛，吞咽了一口血腥味，精力有限，继续说，“如果不会，我还得回市医院，郑警官答应我了，都听我的。”
答应参与行动时我就和郑警官讲好了，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件事要尽可能的瞒住于准。
“别急别急。”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抓住我的手臂拍了拍，“郑警官交代过了，会秘密替你检查，你哥哥那边也安排好了，没出纰漏。”
我松了一口气，“郑叔叔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女警顿了顿，艰难开口，“虽然穿了防弹衣，但伤口大部分集中在手臂和肩膀，一刀伤了脖子，一枪打中了腿上的动脉，一直昏迷。”
我抿着唇点了点头。
郑警官还有几年就退休，他完全可以选择不这么拼命，但他经常念叨要给爸爸一个公道，给因为彼岸花丧命的同事、兄弟一个公道，这么多年始终坚守在一线。
今天的事是在拿我和徐乔的命在赌，又何尝不是在拿郑警官的命在赌？
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对郑警官来说是这样的。
我被送回医院，郑警官安排内应的护士将我提前交给她的遗书放回了我的床边，说于准还等在抢救室外。
她说于准中间给我打了电话，是她接的，说我有些发烧已经睡着了叫他不要担心，他没有怀疑。
我请护士帮忙把遗书寄走，就被急匆匆的推进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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