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做不成，哥哥也不做了，那当朋友总该可以了。
可于准却轻轻甩开我的手，像是怕我再纠缠，直接揣进了西裤口袋。
他的眼眸很深，自上而下的打量我，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如冰山一座，压的我喘不过气。
倏地，于准很小幅度的偏了偏下巴示意我坐，淡声说，“先把饭吃完。”
心头一沉，我想如果不是看在我今天帮了白妍的份上，他恐怕早就不留余地的拒绝我了。
我已经没胃口吃饭，胃里吃进去的食物似乎变了质，翻搅着泛着酸意。
但又真的不想离开，过了这次，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和于准单独相处的机会。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于准结账之后送我回家，路上没再提我的那个请求。
隔天整个工作室都放了假，工作群里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晚上的庆功宴，酒店的位置离从前的学校不远。
钱嘉嘉老早就发了微信给我，问我怎么过去，要不要一起拼车。
我打算去看看曾经教过我帮助过我的教授，委婉拒绝，坐着地铁去了学校附近。
太多年没回来过，当年于准一手设计把关的建筑已经完工，从大门口就能看到大概，前沿大胆的设计很是吸睛，令人过目难忘。
教授见到我很是意外，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记得他的排课表，我莞尔一笑，剩下的几十分钟时间大部分都在听他老人家摇头说可惜。
他老了许多，两鬓斑白，但脊背依然挺拔，举手投足总带着一股傲气。
临道别，他依然强调，“你只做个律师太可惜了，有没有想过再...”
我扶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老师，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算是个好学生，做不到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教授脊背一绷，嗤了一句胡说，模样古板，看上去是动了真气。
“我没什么伟大的志向。”我淡淡笑着和教授解释，“当初学法律就是为了让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也让像我一样的人不用再被欺负，这就是我全部的初衷。”
待老师看向我，我正色补充道，“执念太深，势必要为此不择手段，睚眦必报。做律师就够了。”
与教授分别，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就沿着学校外围，去从前和汤小惠常逛的店铺绕了绕。
文具店的老板扩张了店铺，小吃店的店主倒是换了几轮。
学校附近的那家很大的奶茶店屹立不倒，每时每刻都人满为患，不知道杜佳还在不在那里上班。
一大圈绕下来，又回到校门口主街旁的小咖啡馆，脚酸的厉害，时间却没过去多久。
我于是进去点了杯咖啡，才一坐下就听到有人喊我名字，回头一看，第一眼有些恍惚，第二眼才认出那人是何岁。
“真是好久不见了。”何岁牵着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生坐到我面前，手上戴着颗能把人眼睛闪瞎的钻石戒指。
我打量两人，意外的相配，笑了笑说，“嗯，好久不见，何岁姐。”
何岁笑着和我介绍她的未婚夫，说他们两个是来这里谈业务，入住酒店就在隔壁两条街。
他们闲来无事逛逛校园找找青春的感觉，没想到遇见了我。
“怎么就你自己，于准呢？”何岁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咖啡厅打量，似乎认定了我出现的地方于准就一定会在。
大概是经历过几遭生死，能再见到故人就觉得尤其可贵。
许多小而不言的隔阂或误会，年轻时才有的鲁莽冲动，这会都变成了深厚的感情。
曾经的情敌，现在看着也尤为亲切。
“我们分手了。”我弯了弯眼睛，大概笑的比哭还难堪，耸着肩膀说，“我正追他呢。”
当初按照约定把于准的联系方式给了她，那之后我并不知道她和于准究竟有没有联系。
不过现在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的感情都顺应年岁有了新的发展，唯有我在停滞不前，甚至拉着于准一起倒推，要重新来过。
何岁脸上露出意外神色，一脸笃定，“你别闹了，他用你追？”
“按照我对你们两个人的了解，你们现在应该连孩子都该有了，闹什么分手闹分手。”何岁鼓着嘴，一脸‘你别闹了’的样子。
一口咖啡刚嘬进嘴里，险些就此喷吐出来。
偏头咳了两声，脖颈连着耳根都红透了，我清了清嗓子，心道：孩子确实有了，也确实分手了。
轻轻吁出一口气，这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我于是笑笑，补了句，“是真的。”
何岁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开口支走她的准未婚夫，然后趴在桌子上对我招了招手，“你还记不记得姥姥生病，我们三个一起去乡下那次？”
我当然记得。
当时距离我大学开学仅剩下三天，于准突然说姥姥摔倒了，他要回去照顾，我们险些要提前分别。
最后于准带上了我，一起住在了姥姥家种满玫瑰花的院子里。
“怎么了吗？”我问。
“那天我们吵架了，你应该知道。”
从前何岁提起于准不是一脸委屈旧事满眼惋惜，现在她表现的平平淡淡，只是表情上带着些八卦的意味。
“那时候他因为很多事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一心送你走，即使这样他也不肯接受我，我就问他，如果你走了，以后有了别人，他准备怎么办？”
何岁挑着眉看我，“我还问他是不是准备为一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孤独终老？”
“你猜他怎么说的？”何岁问我。
摇了摇头，我捏紧杯子。
即便是过去许久的事，此刻也无端生出剧烈的紧张来，仿佛抓住过去很爱我那个于准的影子，就还能抓住现在的于准。
“哎哎，快看，他就是给我们学校图书馆的设计师，牛逼不牛逼？有才华又帅，我他妈好想嫁给他。”
没等我回答，坐在角落的几个大学生突然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我心头一空，以为于准来了，又听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位问咖啡馆老板，“姐姐，你们家怎么老播放这段视频啊，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循声望去，原来是墙壁上的电视机播放的监控画面。
“我哪有那个魅力啊，就是这个男生太帅了，我就剪了一段放上来。”
“前些年刚收新生的时候他经常来店里坐，一坐就是一整天。”
咖啡店的美女老板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每个月都要来几次，说看他妹妹，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妹妹。”
“不过我每次问，他都挺温柔的看着我笑笑说已经见到了。”老板往学校正门口指了指，“我猜他妹妹是这里的学生。”
电视画面里的于准还穿着连帽卫衣，他每次都端正的坐在同一个位置，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偏着头，始终盯着校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原来这就是他房间里那一摞机票的归处。
“那时候于准说，不能在一起，就守着你一辈子。”何岁突然在电视机上收回视线，对我说，“大概就像是这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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