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于准的过去,那些我不曾知道的过往,每多窥见一分,就如同更靠近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然后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认识到,他当初究竟有多爱我。
如果感情的发生都有迹可循,那我对于准的感情或许启蒙于第一次被他护在身后,那于准的感情又是从何处开始,能情深至此呢?
“不是,你哭什么啊,真分了?”何岁手忙脚乱的抽出几张纸巾直接按在我脸上,“为什么啊,他不可能出轨,你把他绿了?”
我忙着抽咽无暇回答,何岁便又自说自话着推测,“要是真绿了也不至于哭成这样,你哭的我都觉得天要塌了。”
模糊的视线里,何岁摊开手掌撑在额角,似是要挡住周围窥探八卦的目光,“祖宗,你别哭了吧,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
几张胡乱叠在一起的纸巾被我哭湿,团成破破烂烂的一个小球,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肩膀上下起伏两次,我艰难的开口:
“真分了,他连哥都不做了,也不肯和我做朋友。”
“我惹他伤心了,他这回真不想要我了。”
对于准的感情,我这些年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
人被困在疗养院里,身边被多少双目的不明的眼睛盯着,很多话不敢说,也没人可说。
思思出生之后,唯有对着她能讲些从前发生过的事,告诉她于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对我和于准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一直是无处倾诉的。
人不都是这样么,问题憋在心里慢慢就成了结,早就期盼着一吐为快的机会了。
太亲近的人不好说太多,会暴露我一直想隐藏的秘密,谁能想到多年之后,何岁倒成了诉说心事的最佳人选。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何岁把纸巾盒推到我面前,“看在你当年说话算话那么实诚的份上,我帮你断断。”
和何岁讲起故事毫不费力,掐头去尾再简而言之,就是我做了很伤于准心的事,现在很想求他原谅,挽回他。
“可于准现在不喜欢我了,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他推开。”
长吁一口气,我呜呜几声又说,“我没办法了,连对他好的身份都没有,就说不如从朋友做起,又被他拒绝了。”
“他可真是太难追了。”我泄气的双手捂住脸,说话声合着哭声闷闷的从掌心传出去。
没想到最终得到的不是开解,而是一阵无情的狂笑。
从指缝里看到何岁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一个劲儿的拍桌子,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哎哟喂,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这下我心里平衡多了。”
“...”我打了两个哭嗝,顿时不哭了,一脸憋屈的看着她。
何岁笑的有上气没下气,对上我的眼睛细细慢慢的收住声音,抿着唇咳了两声,“对不起啊。”
“你说的模棱两可,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误会。”
何岁双手抱在胸前,也没多问,直接给出主意,“有误会就解开误会,既然是你做错了,就应该由你来给出解释。”
“还有。”她上身前倾,丰润的胸膛贴在桌沿上,“妹妹,你没谈过几次恋爱,笨点情有可原,姐姐告诉你,他不跟你做朋友那是好事么。”
闻声我立刻瞪大眼睛,呼吸都浅了。
“至少说明他心里有气,有怨,简而言之,就是还忘不了你呗。”何岁轻敲手臂,下了最终定论,“我觉得你们两个分不了。”
“你说于准难追,这才哪到哪。”何岁哂笑一声,摆出过来人的模样说,“他要真不想给你机会,你连他的人影都摸不着。”
桌面嗡的一声,连带着我的心跳都跟着小幅度频震起来。
钱嘉嘉打电话来说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问我在哪,我匆匆挂了电话,和何岁互换了联系方式,小跑着去了订好的那家酒店。
席间我一直在琢磨何岁说的话。
相爱的人没办法做朋友,于准拒绝我是因为心里还有我,放不下我。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于准在听到我主动提出和他做朋友的时候,是不是会以为我已经放下他了,不爱他了,可以心无旁骛的做朋友了?
“干嘛呢你,吓我一跳,你快坐下。”
旁边的钱嘉嘉忽然趴在桌面上拉了一下我的手臂,做贼似得跟我挤眉弄眼了好一会。
我忽然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宴会厅里的讲话声悄然停住一瞬,台上的于准似乎轻飘飘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要是于准还是从前的于准,那我就还能从他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他似乎...从昨晚开始...对我更冷淡了。
他在生气。
“于总讲话呢,你要闹场子啊。”
等我重新坐好,钱嘉嘉推了我肩膀一下,一脸笑嘻嘻的睨着我,“不过你闹了他大概也不会生气。”
“为什么?”我问。
自从我到公司,钱嘉嘉就对我格外关照。
如果是从前,我大概会觉得这是因为‘投缘’,但经过了年岁的洗礼,有了杜佳的前车之鉴,我不信一个人的好会是平白无故的。
“你知道什么?”我又问。
钱嘉嘉顿了一顿,脸上稍有错愕,大概因为我现在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猜的。”
钱嘉嘉小声嘟囔:“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你被雨淋湿了躲在角落里,跟个小流浪猫似的,我们忙着庆祝压根都没看见你。”
“是于总让我请你进来的。”
钱嘉嘉窥我一眼:
“我们于总虽然挺仗义,对人也好,但他的善良可没泛滥到烂大街的程度,一个陌生人,让我去送把伞还不行了,特意强调请你进来坐,我就觉得不对劲。”
“我总觉得他好像挺期待你会去我们那坐坐,后来你直接走了,他追出去不说还让司机送你,我就认定了你们的关系不简单。”
钱嘉嘉一双精明八卦的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说,“你没来之前,于总最多一星期来一次公司,你来了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来。”
“苏洛...你们是不是...”
钱嘉嘉的话没说完,台上说话的忽然变成了主持人,他提高嗓音招呼了一句,“请在场的人共同举杯。”
乘着话音,台上的于准面带从容微笑,右臂曲着微微抬起一点,朝台下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将杯中纯白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杯子里的是水还是酒?”我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挺拔俊俏的人,含着声音问钱嘉嘉。
“酒啊。”钱嘉嘉也喝了一杯红酒说,“咱们公司团建于总从来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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