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之后这里发生了很多事，郑叔叔昏迷不醒，捣毁彼岸花的过程中我所熟知的警员一个接一个死了。”
于准唇线抿紧，颌骨微微浮动，再开口时声音完全哑了，他问我，“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都在想什么？”
于准抬手勾了勾我鬓边的头发掖到耳后，拇指很轻的带过额角，“你会不会也参与其中？离开的原因会不会是为了不拖累我？”
如果心碎能发出实质性的声响，现在一定已经震耳欲聋了。
我错愕的看着于准，车厢内一时间只有我细密的抽噎声。
隔了两秒，于准忽然笑出一声，像是无奈也如同自嘲：
“他们都告诉我不是，说你选择退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说你早就想远离这里的一切。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我无从求证，因为所有我能接触到的人都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那时候其实更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你走了，是为了去过更好的生活。”
于准长长吁出一口气，这些剖白似乎比他从事的任何工作都让他疲累。
他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抬手捏了捏山根。
“后来我也确实收到了匿名发来的邮件，你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他轻轻开口，声音却有了实质一般重重落在我心头上。
于准微微偏过头，视线微垂着睨了我一会。
他脸上除了疲累和难过，微微蹙起的眉带了几分烦躁和宣泄的意味。
“关于你的事前后串联起来再没有丝毫疑点，可你偏偏又回来了，带着一个孩子。”
于准没什么表情的抬手触了触我的眼尾，“你用和原来一模一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就是你的一切，离开我你就会死一样。”
随着话音，于准那双清冷的眼睛倏然变得宣红，我的心脏也仿佛被外力蓦地攥紧，疼得想缩起身体。
“哥…”我捧住于准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才发现他的指尖是冰冷的。
“你说你还喜欢我，要追我，叫我不要爱别人，让我再信你一次。”
于准失笑，笑的那样难过， “可从前喜欢的话都叫你说尽了，爱我，要嫁给我，我如果死了你也会殉情然后和我葬在一起，结果呢？苏落。”
于准返握住我的手，掌心依然是冷的，他问，“我现在是不是连一句解释都听不到就要像个傻子一样再信你，再原谅你？嗯？”
于准一直都是说的少做的多的个性，从前想听他的真心话都要借助酒精。
可现在他一个人说了很多，赤裸裸的坦白内心，他这些年的寻找和绝望，希冀与忐忑都夹在字句间。
他把姿态放的那么低，他是那样无可奈何，偏偏整场谈话他的语气都是温和的，给人感觉他说这样多的话甚至不是为了逼问，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原谅我的理由而已。
让还爱着我的他看起来不那么卑微，不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瓜。
“没有别人，思思是我们的孩子。”我早已泣不成声，“哥…我爱你的，一直都爱。”
于准的指尖很轻的蜷了一下。
我的心脏随之揪紧，紧攥着那只手，如同竭力捉住预将飞走的蝴蝶。
“我不告诉你，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我，不想让思思成为留下你的筹码。”
用手臂抹了一把眼睛，我吸了吸鼻子让声音更清楚些：
“我从前太年轻，当时压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你差点死在我的怀里，姥姥用身体替我挡了那么多刀…我很害怕，我除了逃跑找不到别的出路，是我懦弱，我辜负了你。”
“哥，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为我说的话负责，我能说到做到了。”
我的身边没有危险了…
我可以好好爱你了。
我凑近于准，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然而分别的四年摆在那，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缩短的时间让我每次主动靠近于准都会不自觉绷紧神经。
“哥，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我摇晃他的手臂，也求也哄。
“如果你不信我，我可以立字据给你，我的钱，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给你，随便你要留下还是丢开。”
我不由分说的抱住他，挂件似的搂住他的脖子，抬腿一夸骑在他腿上，“信我吧，哥，我用下半辈子向你证明。”
脸埋在于准颈肩，眼泪在他颈窝处蓄了一汪，我狠狠吸了吸鼻子，字字泣血，立下最毒的誓言，“如果我还不能说到做到，就诅咒我永远不能再等到你的心。”
这句话太狠了，无疑是拿着刀刃往我自己心上戳。
“抖什么。”于准轻轻开口，宽厚的掌心乘声捋顺着我的脊背。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我们正整经历什么，诀别或是重逢，无论当下的心境是怎样，恼怒、怨恨又或不甘，于准对我的安抚仿佛都是下意识的。
他会无条件的优先选择爱我，摒弃一切情绪。
“伤心占一小部分，剩下的是因为害怕。”我鼻音浓重的解释为什么发抖，“这可是世界上最毒的毒誓，你可不能不信了吧。”
于准大概被我说的哭笑不得，半晌露出很轻的笑音，“你还会害怕？”
“你从来有恃无恐。”于准自问自答。
“我怕的。”刚刚的对话让我觉得自己是踩在钢丝绳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还好于准又一次接住了我。
“没有你我就活不成了。”绷紧的神经随着于准的笑声松懈，我忽然浑身瘫软，指尖不自觉拨弄着于准笔挺的衣领，揉着搓着，“哥，我没撒谎，没有你我会死的。”
不管于准相不相信，过去的那四年，如果不是想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再见他一面，我或许早就已经死了，甚至等不到思思来到这个世上。
“哥我爱你。”我半阖着眼睛，从于准的脖颈吻到下颌线，再贴贴于准薄薄的唇，忽然有些忐忑，“可我现在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指腹扫过于准浓黑漂亮的眉毛，我笑了笑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给我一间有你味道的房子住吧，把我关在有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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