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司棋大概是看出我脸色不对，什么都没说，小跑着到我身边扶了我一把。
我腿上没力气，被他半托半抱的弄进大堂，关上门，转瞬便把外面的动静盖住了大半，听着终于没那么像天塌地陷的爆炸声了。
脊背爬上一层密密的冷汗，手虚软的我不成拳，颤颤的收在一起。
我大口喘着气，饶是没等到萧司棋的回答，也能知道大堂里站着的‘于准’并不是真的，否则扶我进门的人不会是萧司棋。
想到这，我不由生出一丝庆幸。
不该喝酒的，真是有点高兴飘了。
大堂内侵着凉意，似乎比外面还冷，我侧头睨了萧司棋一眼，见他也在狐疑不解的审视着我。
两相对视，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如果让萧司棋知道我是个半疯不疯的病人，他会不会认为我在国外傍大款失败，走投无路了才回来投靠于准的？
他会不会告诉于准我有点奇怪？我的病还能瞒得住吗？
“我...”我张了张口，又重新闭嘴抿了抿唇，“其实...我在国外居住的城区一直不太安稳，有时候甚至能听见枪声，回国之前还听说过某地发生了爆炸案，所以...”
萧司棋没什么表情的凝着我，像是在分析我的话有几句可信。
“今天又喝了酒...有点迷糊。”我避开萧司棋的搀扶，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
犹如受到了非常普通的惊吓，像被恶犬咬过之后总要怕狗，之后见了便跑，过后顺一顺气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值得仔细琢磨的大事件。
“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谢谢哥。”我扯了扯嘴角，尽量笑的不那么牵强。
一通解释之后，萧司棋不再那么仔细的盯着我琢磨，但是否信了我的话却没说。
我见他不再发问，往电梯的方向抬了抬手，“我们回去吧，待会大家该担心了。”
正说着，电梯门对面的楼梯入口响起咔哒一声开门声，于准臂弯圈着一件我的外套，缓缓从里面走出。
我心头一提，被真真假假的画面捉弄的心虚忐忑，第一时间没敢出声，也不敢像面对汤小惠时那么坦诚，去向萧司棋求证于准是不是真的来了。
那道属于于准的幻影，从起初模模糊糊的一团影渐渐有了模样，他和于准变得一模一样，甚至可以和我对话，愈发让我分不清虚实。
如果是真的于准，为什么会从楼梯出现？
而且旁边的萧司棋也没有发出类似的疑问。
我迷茫的扫了一眼电梯，视力不佳导致显示屏上的红字叠着几道重合的影，看不出到底是故障还是在正常运行。
“下来扔个垃圾怎么跟丢了魂儿似得。”于准已经行至面前，他轻笑一声，将外套搭在我的肩膀上，抬手勾了勾我的鼻尖。
我下意识的先去触摸衣料，浮着一层绒毛的针织衫柔软，然后才去握于准欲要收回去的手，双手捧着蹭了蹭指腹。
没消失，是真的。
“哥。”我弯了弯眼睛，将忐忑咽回肚子里叫人，朝于准走近一步。
于准打量了我片刻，倏然敛起笑偏头转向萧司棋那一边，眉心微微一簇。
他的态度并不凶，也没说什么，只是凝向萧司棋的那一眼烦躁的非常明显。
“啧。”萧司棋弄出个音儿，我真担心他会就我刚才的表现和于准说些什么，于是谨慎的跟着于准一起看过去。
萧司棋看看于准又看看我，忽然一脸赖呼呼的说，“干什么，夫妻同心，要欺负我啊？”
于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也害怕。”萧司棋喃喃着，状似无意的斜了我一眼，路过于准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单身狗要先上楼去了，懒得管你们。”
走到电梯门前，他突然呜嗷一声，“靠，大过年的电梯能坏？你这小区也太垃垮了，不会让我爬上二十三层吧？”
“正好醒醒酒。”于准说着，往楼梯间的方向偏了偏头。
萧司棋双手抱拳，服了。
就算这样他也没说找个酒店凑合一晚，满脸‘苍天啊大地啊救救我’的表情往楼梯方向走去。
等萧司棋离开，于准抓着外套的两边往中间笼了笼，问我，“冷不冷？”
他的指腹在我脸颊辗转片刻，偶尔和我对上的目光很深，叫人捉摸不透。
我心知肚明脸上那片被惊出的惨白还没有消退，有些忐忑的看着于准摇了摇头。
于准偶一掀眼皮，视线变得睿智且精明，却又意外的温和包容。
他躬下身在我嘴角啄吻一下，笑着说，“那就好。”然后将我搂进怀里抱住。
我和于准的身高差很多，这个姿势我的左耳正好贴在他的胸口上，右耳也被他用掌心盖住，带着点凉意的指尖缓慢的揉着我的耳郭。
外面的烟火依然惹人注目，只是几乎变得没有声音，被于准无意识的动作抵挡在外，它们变得不再可怕，只剩一些绚丽颜色。
从旁边的玻璃门看出去，烟火绽放的瞬间渐渐与从前微信上的某一张照片重合。
很像于准当年亲手为我燃放过的那些。
我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不知在大堂里站了多久，直到飘在楼群上方的颜色消失，空气里像是蒙了一层稀薄的雾气，于准才松开我，轻声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哥，新年快乐。”我靠在于准怀里抬起下巴，于准便在看过来时自然而然的捏住我的下巴，和我接了个绵长的吻。
那晚所有的人都住在一起，李维和顾晨挤在一间客卧，思思被汤小惠和程欢抱着去了于准布置的公主房睡，萧司棋和南楚则和衣睡在了沙发上。
于准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又拿了薄毯给萧司棋和南楚，然后拉着我回了房间。
思思今天不在，床宽了一大截，有点空落落的。
我洗过澡，于准正在衣柜里找睡衣，我借着酒劲儿哼哼唧唧的缠了他一会，然后于准哭笑不得的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低声说，“外面有人。”
“我知道。”我哝哝叽叽的松开手，不情不愿的向后退了一步，连头晕带腿软的，脚跟在床上一磕就哗啦一下倒下去。
新换的睡衣是奶黄宽摆的裙子，这一下裙摆直接掀开，布料都堆在了小腹上。
身体还没完全干，皮肤上镀着一层潮湿，这一下感觉有点冷。
我并腿搓了搓，拖鞋顺着脚背滑落，翘起的脚尖也没能勾住。
抬起手臂该盖了一下眼睛，哼唧一声，“好晕。”
今晚肯定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刚刚在楼下经历的那一遭也确实将我抽空了，能和于准色色的亲个嘴我已经非常知足，于是拽过被子把自己裹上，一咕噜到自己常睡得那一边闭上了眼睛。
站在床边的于准似乎隔了很久才离开，我听到很轻的笑声，然后是长久的水声。
感觉我都已经迷迷瞪瞪的睡了一会，醒来时于准竟然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我缓慢的睁开眼睛，斜睨了一眼浴室泼出的方寸雪亮，不知为什么，忽然就醒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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